自方信搬迁之后,宁博秋还是住在那里,三日开榜,他自然知道,不过,他已经三十有三的人了,对这个前途自然看中,也知道如是再不中,只怕今生就没有中的机会了,心中岂是不惊的?
到了出榜那日早晨,宁博秋心中已经如火在烧,这时连方信和兰姬的影子都不见了,转来转去,就是这次到底中与不中在盘旋着。
迟疑了会,就吩咐店主说:“给我炖只鸡罢,再来一壶酒!”
店主也知道今日放榜,连忙应了一声,杀了自己的一只母鸡,就给他炖上,一个时辰后,这鸡炖的香喷喷的,连着酒,一起端了上来,宁博秋连忙坐下,才喝了一口,就愣愣的寻思:“不知以后有没有这福,天天吃这鸡呢!”
想完,擦了擦眼角,把筷子伸到里面,把一块鸡肉撕了出来,慢慢的吃着。
等贡院礼炮一响,全城隐隐可闻,宁博秋的手一抖,筷子就几乎落到地上。
几次想起来,又坐了一会儿,突地狠,就坐了下来,大口吃肉喝酒,想着:“反正这榜已经贴了上去,中与不中都已经定了,就看今生是不是有福了!”
心口相问,不觉潸然泪下,更是狠的吃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都已经有些酒意了,心中却是无比清醒着,一种绝望就升了上来,苦笑的看了看还剩的汤肉,就要起身睡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片锣响,就从门外而停。
宁博秋猛的立起,由于动作太快。竟然把桌子翻了半个,他也不理,直踏出去,就在院子中等待着。果然,一行人冲了进来:“哪位是宁老爷?恭喜高中了。”
宁博秋顿时一摇,几欲晕了过来,不过这人倒也有几分本事,转眼就强行镇静下来,说着:“我就是宁博秋。”
“原来您就是宁老爷,快快接得红纸报贴,您中了。”
宁博秋这时。再是强行镇静,也不由三步并成两步的上前,接过了红纸报贴。手抖着,眼花了,一时间看不清楚字,等片刻之后,才看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宁讳博秋,高中康宁省恩科三榜第五十名举人,京报连登黄甲。”
宁博秋看了一遍,又念一遍,才笑了一声,说着:“噫。原来我终于中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说些怎么才好,见报信地人讨要喜钱,就自房中把还剩的十两银子拿出一半来,了下去。
才了下去。就见到平时隐隐有些不屑的店主,就带着伙计们,一起前来,拜下行礼:“给新老爷贺喜了。”
“起来吧,以前在店中。多蒙你照顾了。”宁博秋这时。倒清醒了几分,说着。
也才稍过了几刻时间。外面又来人了,宁博秋看了过去,正是前日逼债的那些高利贷人,为地正是恶煞一样的燕老五,这时却满脸腴笑,上前拜倒:“给新老爷贺喜了,还望老爷别计较以前的事。”
说着,就奉上了一封银子,正是五十两。
宁博秋哼哼冷笑,却也受了,淡淡的说着:“罢了,见你等这份心意,也就罢了,起来说话罢!”
这时,不用他吩咐,伙计们自然抢着,把他的房间收的干干净净,把红纸报贴贴到了正中,并且立刻搬来一席酒席,菜肴之类纷纷送上。
等一阵忙碌后,宁博秋才得以回到房中,他四顾了一下,又坐了下来,拿着酒来喝着,这时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等狂喜过来,宁博秋渐渐的真正醒了过来。
三榜五十名举人,不管怎么样,已经是举人,从此就是官身,见了县令可拱手作礼,见了知府深鞠躬,也无需跪拜了。
只是他也心中有数,自己三十三岁,在举人之中还不算老,但是也不算很年轻了,进京赶考,和集天下精英的学子举人,争这一百二十名进士,实是难如登天,无论是背景、年纪、才学,都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如此,就只有直接授官了?”宁博秋想着。
秀才虽说可补上从九品的小吏,但是也要排队排资格,举人却是正经的官身,按照法规,一榜举人可直接补从八品,而两榜三榜,都是正九品出身。
正九品,也不算小了,一县中地巡检(公安局长)、仓曹(财政局局长),户曹(户籍局局长),田曹(农业局局长),刑曹(司法监狱长),也不过这个位置。
再上去,就是县尉和主薄这等正八品的官员了,这二个官员,一掌厢兵,一掌文书民政,虽属县令管辖,却相互牵制,至于再上,就是从七品县丞了,这官反而无实权,等于是候补县令,平时一般不能干涉政事。
现在大楚一县,少者数万百姓,多者十万,因此九品官来,实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低,当下就打定主意,等问候完毕,就去省中补官。
想到这里,他这才想起了方信,想到这才十六岁,就丰姿从容的少年,以及兰姬那无限美好的身体,就不由心中一阵火热,眼神幽暗了起来:“不知道你可中了?”
而在这时,方信却不得不在忙碌着,先去拜见了房师赵阳斌。
其实到了现在,一切都有潜规则,比如说,榜当天,能拜访赵阳斌的,就是一榜举人,而第二天,是两榜举人,第三天,是三榜举人。
方信很是得体,问了习规,知道可送银子,但是不可送太重,一般百两为极限,当下封了百两银子上去,又奉了二十匹丝绸,再奉上自己新的字贴一卷。
一榜才十人,赵阳斌接见了这十个新进的秀才,是在临时的官家府邸中。
这是很大的一个院落,正门巨大,里门也深,七楹殿,威严排列,报了名,就进了内殿,里面上了炉子,才进去,就觉得一阵温暖。
既然是临时地,自然不会太过用心,等十人行拜师礼,拜见了房师赵阳斌之后,赵阳斌淡淡的一笑,说着:“你等都是新进举人,以后朝廷命官,起来罢!”
“谢老师!”十人都再拜了一下,然后才起身。
赵阳斌打量而看,第一名钱明,却也已经三十有四,头名举人,进京考进士还有希望。第二名褚莹,还是年轻,二十五岁左右,以后大有前途。
第三名就是方信了,房师赵阳斌凝神看去,只见此子神色恭谨,却气度不凡,年纪才十六岁,见微可知著,就从此人送上的厚礼,就知道此子不是清高之人,再加上有贵人欣赏,看来此子是这次主持考试的最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