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南宫卫士虽被羁押,但要说受多大委屈,倒也未必。
这些人都是董卓从凉州带来的精锐,在洛阳大都是人生地不熟。之所以羁押,也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只是在这些人的眼中,被羁押,被怀疑,便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丁辰的到来,让原本人心浮动的南宫卫士,迅速找到了主心骨。
众人听从丁辰的命令,把校场里的粮食全部下锅烹煮,而后大快朵颐。
丁辰则在大帐中,把高顺找来,询问情况。
高顺告诉丁辰,大家伙虽然被羁押,可是操练却未停止,而且一个个都憋了一股子气。
“子阳,找到真凶了?”
“算是吧!”
丁辰用两块蒸饼夹了一块抹了茱萸酱汁的干肉,放在嘴边狠狠一口。
他含糊道:“我这些天,和你们差不多,被丞相幽禁在府中。
你们还可以在校场里操演,我却连走出房门都困难。所以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着实不太清楚。今天贾诩找我过来,要我为丞相做一件事,我才得以离开相府。
对了,老高!”
“嗯?”
“这次我要做的事情,说起来并不危险,但日后怕会有麻烦。
我之所以答应,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是无必要,就不要参与其中,免得日后危险。”
高顺虎目圆睁,怒道:“丁子阳,你这是何意?”
“真心话。”
“既然是真心话,那我也和你把话说清楚。
麻烦、危险……想当初,蹇硕被杀,我大可以袖手旁观,可我却站出来为他收尸。你我相识于危难之中,若非你为我求情,说不得我现在还在大狱之中受苦……子阳,你有恩与我,高顺虽读书不多,高顺又怎能知恩不报?那岂非禽兽行径?”
“喂喂喂,我不过随口一说,何来禽兽之说呢?”
丁辰见高顺表情凝重,忙开玩笑说道。
哪知道,高顺却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在丁辰面前。
“高顺此生,不问是非,只求无愧于心。
子阳与我有救命之恩,愿以子阳为主公,切勿推辞。”
主公?
丁辰顿时懵了,一下子手足无措。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称谓,等同于说,高顺变成了他的幕僚附庸。
可他丁辰,又何德何能?
他连忙上前想要把高顺搀扶起来,却不想高顺执意不肯。
“若主公不答应,高顺便不会起来。”
看他态度坚决,丁辰不禁苦笑道:“老高,你知道我的,生性懒散,并无太大野心,你跟着我,难有出头之日不说,更可惜了你一身所学。不过,既然你非要如此,我就先答应。将来若你遇到明主,自可弃我而去,我也绝不会阻拦你的前程。”
见丁辰答应了,高顺才站起身来。
两人复又落座之后,高顺轻声道:“主公,丞相到底要咱们做什么?”
丁辰正要回答,却听到大帐外脚步声响起,紧跟着有士兵道:“将军,胡军侯求见。”
胡军侯?
丁辰先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所为的胡军侯,怕就是那胡车儿吧。
他当下道:“让他进来。”
说完,他又看向高顺道:“老高,胡车儿你可熟悉?”
“胡车儿?”
高顺想了想,沉声道:“武威姑臧人,是个杂羌。
此人我倒是有些印象,颇为勇武。其人也很老实,没什么私心杂念。能吃苦,每次我安排下去的事情,他都能尽心尽力做好。总体而言,可为战将,但却难当重任。”
听话,能打,让他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高顺的意思大体如此,而且也做出了判断:让他打架可以,但别寄希望他独挡一面。
丁辰听罢,心中对胡车儿旋即有了一个印象。
不一会儿的功夫,胡车儿走进了大帐。
他身高八尺六寸,生的膀阔腰圆。
头发略有些卷曲,眼眶身陷,颧骨高耸,皮肤白皙,有着非常明显的羌人血统。
他走进来后,便躬身道:“胡车儿参见丁将军。”
“胡车儿,起来吧。”
丁辰一抬手,示意他起身。
“你的事情,文和先生已经与我说了。
刚才老高也向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此次,你能大难不死,也算是运气好。今后便跟在我身边,听我差遣便是。对了,去冲洗一下,换一身衣服,而后备好兵器甲胄。
把肚子吃饱了,晚上咱们有事情要做!”
“胡车儿,明白了。”
胡车儿也不啰唆,再次躬身,退出了大帐。
“这家伙,可真命大!”
待胡车儿走出了大帐之后,丁辰笑着对高顺道:“一队卫士,只有他一人得以幸存。”
只是,高顺却没有回应他,只静静看着他。
丁辰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大帐门口,向外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有人。
他回过头,轻声吐出两个字:“袁隗!”
高顺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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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洛阳城里,在经历了一连串的风波之后,暂时抛开了恐惧,开始了上元节的狂欢。
在这一天,洛阳不会夜禁。
董卓也希望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一直以来,弥漫在洛阳上空的紧张气氛。
于是乎,在夜晚到来的时候,洛阳城中火树银花,变得格外热闹。
一轮皎月高悬,照亮了大地。
位于伊水上游的下马坡,却黑漆漆,寂静无声。
丁辰率领六百南宫卫士,在经过了半日的休整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龙门山校场。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下马坡,并且成功与贾诩的细作汇合。
“下马坡一共有大约一千多人,其中有四百余人,是本地佃户。
他们主要居住在村口,而且非常分散。
袁隗躲在这里,位于村舍中间。周围也有分散的农舍,住的大都是袁家的随从……卑职几次想要接近,但都未能成功。看样子,他们是在等人接应,所以才没有行动。”
“无法靠近吗?”
“是!”
那细作道:“如果我们一旦靠近村口,势必会惊动袁隗。
随后,他手下的那些随从会出面阻拦,袁隗则可以趁乱逃离。所以,想要抓到袁隗,必须大队人马出动方可。”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跟随在丁辰身后的南宫卫士。
“将军的人手,恐怕不够。”
没等丁辰开口,高顺的脸就阴沉下来。
而丁辰心里也不痛快,不过却没有嘴上说出。
他示意高顺不要开口,而后又询问了一番那细作,把村子里的情况询问的一清二楚。
末了,他看向了高顺。
“老高,听到没有,袁隗老儿身边,至少有八百人。”
“莫说八百,便是八千,八万,在我眼中也不过土鸡瓦狗。
凭此六百勇士,袁隗老儿插翅难逃……主公,休得再激将,咱们该怎么行动呢?”
丁辰手持火把,蹲下来,看着地面上,细作画出的简易地图。
半晌,他抬头看看天色,而后指着高顺道:“我与你五百卫士,自樱桃沟穿插过去,绕到村子的后方。一个时辰,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发动攻击。
到时候,我会吸引住老儿的随从,你负责把那老儿与我拿下。”
“主公,三百足矣!”
“废话,你是主公,我是主公?
此次行动,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你只管行动便是。一个时辰后,我与胡车儿从正面强攻。”
那细作在一旁听得真切,露出了骇然之色。
“将军,如此一来,你手下也不过百余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丁辰站起来,用脚在地上一划拉,把地图抹掉。
“我南宫卫士,皆虎狼之士,区区数百人,又怎会惧怕?
大家听到了没有,这位军侯怀疑我们不是对手。那咱们就让他好好看看,咱们南宫所属的真正本事。”
在丁辰身后的南宫卫士闻听,顿时挺起了胸膛。
“你,叫什么名字?”
那细作闻听,忙回答道:“卑下名叫宋果。”
“宋果是吧!”丁辰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如何取那袁隗老儿的项上人头。”
说着话他朝着高顺一摆手。
高顺立刻心领神会,拱手告辞。
他率领五百南宫卫士,迅速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丁辰则坐下来,把招魂矟横在膝前,闭目养神。
那胡车儿一声不响的在丁辰身后坐下,怀抱一双镔铁短矛。一百南宫卫士,鸦雀无声,纷纷席地而坐。恍惚间,宋果仿佛看到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百余座雕像。
未曾听说过,南宫卫士有如此风纪!
宋果不禁暗自吃惊,于是招手带着其他的细作纷纷坐下,只呆愣愣看着南宫卫士,眼中流露出仰慕之色。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丁辰计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猛然睁开眼,长身而起。
在他身后,胡车儿等人也纷纷站起来,肃穆而立。
“上马!”
凉州军从不缺马,所以南宫卫士前来,几乎是人手一匹凉州马。
胡车儿把丁辰的坐骑牵过来,那是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高八尺,身长丈二。丁辰翻身上马,提起招魂矟。随后,胡车儿和南宫卫士,也都纷纷上马,随着丁辰缓缓行进。
前方,就是村口。
原本是静悄悄,寂静无声。
可是当丁辰等人靠近的时候,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犬吠。
丁辰脸色一变,手挽缰绳,厉声喝道:“南宫卫士,随我冲锋,休要放走了袁隗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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