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爽拎着两大袋子的早餐,在清晨静谧的胡同子里一路小跑。
进了VUE的庭院，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多,估计容哥这会儿还没睡醒。走到花园私景的那座House时,正打算给白二哥打个电话叫门,丁爽一抬头,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白色捷豹。
丁爽诧异地往前紧赶几步,“顾影帝？这么早就来了？”
这么想着,他抬头望向二楼的落地窗紧拢着遮光窗帘，一楼露台的玻璃拉门也紧闭——通常容哥在睡醒之后,就会打开全部的门窗换空气——看样子不像正在待客啊。
丁爽眼珠儿一转，走到白豹子驾驶室的车门边，脸贴上黑漆漆的车窗，往里看，果然见到趴在方向盘上的人影。
丁爽轻敲车玻璃，等了一会,又敲了敲,劲臣微微一动,侧头睁开眼,抬手降下车窗。
“我的天，真的是顾影帝，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丁爽打量着劲臣，惊讶地问,“没叫开门吗？容哥不在家？”
“发过微信了。”劲臣直起身，快速地拿湿巾擦了擦眼角，对着倒车镜整理衣领,“可能还没睡醒，时间还够用，我来早了。”
“那有什么用啊，容哥不太玩微信，朋友圈啥也没有，估计开都没开，”丁爽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这种情况，得给二哥打电话，他起得早。”
“你来送早餐？”劲臣侧身伸手，拿过副驾上的两个大袋，“这些也一起给他。”
电话响了一会，就被那边挂断了。
丁爽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瞪着大纸袋上的Logo，“我去，这不是东四的港式早茶吗？”连忙接到手里，用力闻了闻，“还热乎着呢，听说吃顿饭要排队等好久啊，顾影帝一大早去买的？”
“离我家不远。”劲臣下车，“白翼接电话了？”
“他给挂了，应该醒了。”丁爽说。
两人往楼门口走，劲臣走在后头，不经意地扫过丁爽手里的透明袋，不由微微一愣：“小爽，你买蛋羹了？”
“是啊，买了四种套餐，什么都有，营养特丰富，”丁爽停步，高举起两大袋子，“我以后要跟着容哥，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了，怎么样，我不比影帝的助理办事差吧？”
“嗯，哪天我把花朵带来，她是我的助理，你和她交流一下，”劲臣柔和地笑了笑，“过来，给我看看。”
听见大影帝的夸赞，丁爽抿嘴直乐，高兴地把吃的递过去：“真哒，那就太好了，我这几天还犯愁呢，市面上又没有‘明星助理’的教科书，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容哥太讲究了啊，很难伺候的……”
“小爽，”劲臣打断，敛了笑，抬眼看他，“第一，不该说的别说，别抱怨，别打趣，别卖乖——你知道你的一句‘很难伺候’，如果听到外人或死对头的耳朵里，他们会在背地里怎么造谣么？”
丁爽愣了愣，“我，我不是有怨言，我只是……”
劲臣的嗓音雅致，缓缓说：“等到谣言发酵了，就会有很多人煞有介事地说你容哥的坏话，矫情，装逼，耍大牌，欺负手下，苛刻员工……而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因为身为贴身助理的你，只是不小心说了一句撒娇似的小抱怨，你知道么？”
丁爽浑身一哆嗦，细思极恐：“我知道了，绝不会再说了，我会注意的！”
“谁都是慢慢学的，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劲臣声音温和，垂眼看了一下餐袋里的食物，从中拿出一个圆形的塑料餐盒，然后是鸡蛋饼、培根蛋三明治、蛋挞……
劲臣把它们单独用袋子装起来，“他不吃蛋类，太腥的也不碰，海鲜只在海边吃刚打捞上来的，但也只能吃一点，因为他的肠胃不好。这些食物一定要和其他的隔远一点，免得窜了味儿——即便他不喜欢吃，也不会对你挑剔或责怪你，他只会默默地把菜剩下，到时候，可惜了吃的，也饿着了他。”
丁爽认真地听，“嗯，我记下了，谢谢顾老师。”
两人小声交谈了一会，往走廊深处走。
来到门前，丁爽刚要抬手按铃，发现房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我就说嘛，二哥肯定睡醒了。”丁爽笑道，小心地拉开房门，往屋里探头看。
脑袋刚探进门，冷不丁撞见站在门口的男人，丁爽吓了一跳，直起身瞪着他，“容，容哥，你醒啦？”
“请进。”容修一身睡袍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劲臣脸上，“早上好，来很久了？”
“不久，”劲臣颔首，“打扰了。”
两人进了客厅。
“二哥呢，”丁爽奇怪道，“我刚打电话晃了他几下，他挂断了。”
“在洗澡。”容修往楼上走，“你们先坐，我去换衣服。”
“先吃饭吧。”劲臣把餐袋放在桌上，“换了衣服不方便，早餐快凉了。”
容修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去洗漱。”
回到二楼卧室，容修拉开遮光窗帘，打开窗户换空气，被楼下的白车吸引了视线，目光露出须臾的深邃，还稍带了点无奈和无力，婉拒也婉拒了，回绝也回绝了，现在这种情况……
白翼从客房浴室出来，举着白毛巾，擦着秃头，穿着篮球服的大裤衩、宽松的大背心，胳膊底下开得格外大，身侧也露的不得了，颠颠跑到容修的卧室，“你下楼开门了吗，丁爽进来了？”
“在楼下，带了早餐，你先去吃。”容修往浴室走，走到门口，他瞥向白翼，“穿好了再下去，常服。”
白翼一脸懵逼，“怎么了？”
容修抬步进浴室，“有客在，不好看。”
“哦。”白翼往回走，手扒住门框往后仰，追问，“谁啊？不是丁爽吗？难道大妞也来了？妹子们都来了？”
“顾……”他顿了顿，“劲臣。”
浴室门关上了。
白翼：“？？？”
操。
顾影帝？
这招蜂引蝶的，把国际影帝都招家里来了？
不是，影帝就不是爷们了吗，为什么老子在家里连大背心也不能穿了？
*
这些天早晨一直是白翼去街边买早点，他看容修食量过少，似乎吃不太惯的样子，就买了厨房用品回来，打算自己在酒店煮饭吃——也不知道白翼是怎么和VUE经理沟通的，其中可能也有甄素素女士的功劳，他们得到了管理人的“烹饪用电许可”，到时候交钱就是了。但是，直到现在，电磁炉和电饭煲依然封在包装盒里，两个男人根本连碰也没碰一下。
想法是积极的，行动是懒惰的。
下楼的时候，闻到熟悉的香气，睡不到六小时的困意一扫而空。
东四港式早茶的干蒸烧麦和叉烧包。
容修系着衬衫扣子下楼梯，往餐桌的方向走：“那家店还在？”
劲臣起身给他拉出餐椅，“生意和以前一样好。”
白翼低头猛吃：“就是这个味儿！以前熬夜编曲排练，早晨天刚亮，老大肯定要带咱们去吃的，不然他睡不着觉。”
容修坐下，接过劲臣递来的筷子，发现白翼眼前除了蛋羹和虾饺，还摆着蛋挞和三明治。丁爽则是正在低头猛吃海鲜粥和蟹黄包。
“没有虾仁的。”劲臣把干蒸烧卖、叉烧包和生滚粥推过去。
“谢谢。”容修说。
接触到对方探究的视线，劲臣避开了目光，用公筷给他夹菜，“多吃一点，今天的工作就拜托了。”
“来自影帝的贿赂？”容修说。
“来自朋友的关心。”劲臣说。
白翼眨眨眼，左右打量餐桌对面打机锋的两个人，看上去相当的拘谨、客套，很明显这个“朋友关系”还没到那种熟得“称兄道弟”的程度，怎么就能一大早登门一起吃早饭了？
白-福尔柯南-翼：“……”
气氛有点凝重压抑。
白翼皱了皱眉，以前还好些，大梁和老虞能和自己在餐桌上插科打诨，现在天天和老大在餐桌上对脸，再这么吃饭，早晚得胃病不可。
容修有着良好的用餐习惯，动作优雅绅士，和他吃饭时桌上总是没人闲聊。
就在对面发出呼哧呼哧的喝粥声时——
容修刚拿起汤勺的手顿了顿，仿佛察觉到什么，他环顾了一下桌上，随后目光落在劲臣眼前孤零零的餐碟上——大约是没想到丁爽会来，显然是买少了一份粥……
稍微犹豫了一下，容修没在自己的生滚粥里乱搅，拿了个小空碗，盛了半碗粥，随手推了过去。
劲臣微微一愣，对他点了下头，低头喝那半碗粥。
“给我挖两口尝尝。”白翼递了个碗过去。
“没有。”容修说。
“喂，要口粥喝也不行？为什么不给我啊？”
“我不是自动售卖机，你要喝粥，我就给你吐粥？”
“……啊，操，扎心了老大，”白二哥捂住心口，一脸受了重伤的表情，但却是条理清晰，“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我和顾影帝一样，也是你家的客人，老大，你这不是一般二般的偏心啊！”
容修：“……”
白翼：“喂，说话，说你偏心呢。”
容修：“对。”
白翼：“？？啥？”
容修：“食不言寝不语。”
白翼：“……”
丁爽看了会热闹，“噗嗤”笑出了声，“二哥，你吃的这些虾饺，都是顾老师一大早亲自去买的，那家店很难排队的啊！他说你小时候特别爱吃虾饺，才买这么多的，容哥又不吃这个。”
白翼闻言微怔。
有那么一瞬间，白二脸上的表情是僵着的，忍不住想起天上的小妹和奶奶，他意识到，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给自己包虾饺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鼓鼓的，胀胀的，暖暖的，白翼忽然咧嘴笑了，也不犯浑抬杠了，老老实实埋头吃饭，嘴里还咕咕哝哝：“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今天的饺子特别的香，原来是妈妈牌的……”
容修捂嘴：“咳……”
劲臣抽两张纸巾递过去，笑着看向他：“我不介意客串妈妈。”
容修：“……”
*
容修在台阶上驻足，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仰望他的劲臣。
劲臣会意，起身迎过去，“怎么了？”
“穿什么？”容修问。
“穿什么都好看，随便穿，只是录制日常，你和小宠搭档练习的镜头。”劲臣笑。
容修：“……”
容修瞟他一眼，转身往楼上走，“跟我上来。”
……
劲臣站在走廊里，看见容修从更衣间出来。
还是平时的模样，只要不上舞台，就是一身禁欲感十足的高定西装，长腿长身，看起来风度翩翩，他戴着金丝眼镜，一双眼睛含笑看人，稍带了点风.流意味儿，说不出的迷人。
“可以么？”容修走过去，“我没录过节目。”
“好看。”劲臣上前仰头，询问地看向他，见对方微微扬起脖子，就仔细地给他整理了领口，“可能要录制一天，中午我有个应酬，让小宠带你去附近的餐厅吃午饭，他对那附近的餐厅很熟悉。”
容修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眼看他：“你过于操心了。”
“总比没的操心强。”劲臣笑了，往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他，“好了，走吧。”他说着，转身下楼。
容修站在走廊里，看着劲臣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
容家四小天王“东南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
两人出了家门，劲臣坐进驾驶室，容修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头看向停在远处的那辆奥迪。
张南开车，一路离远远的跟着，直到白豹子驶入西城区，直到进了学员基地的大门，奥迪停在对面的马路边，兢兢业业地守着。
向小宠和学员们早晨七点就开始排练舞蹈了。
上次通告是集体的杂志内页，向小宠的硬照得到了摄影师的认可，因为是以“青春”为主题的，比起已经签约娱乐公司很久了的其他学员，向小宠从没参加过工作，整个人的气质就显得清新单纯——这种细节，在抓拍硬照时特别容易被放大并发现，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油腻，所以占了很大的优势。
节目组将学员们的硬照发到网上去，小宠的那张得到了不少的好评，紧接着，他就和三名同样小清新风格的学员一起接下了赞助商的男士唇膏的广告。
“就快正式录制淘汰赛了，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快到九点的时候，向小宠跟着学员们一起从舞房出来。再过一会就到练歌的时段，教声乐的张远问：“搭档今天都会来参与录制吧？别拖来拖去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补录，小宠，大家都练了两天了，你的搭档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向小宠点头说。
“最近这段时间，顾老师帮了你不少啊。”张远笑着说。
当着众多学员说这种话，就是给向小宠招黑了，虽说劲臣格外照顾了小宠，但每次教唱歌时，都是大家坐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唱——小宠只是因为水平太差，得到劲臣的指点久了些罢了，镜头没给那么多就是了。
学员们都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的，对于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就算是上学的时候，班主任也有特别喜欢的学生。
何况是社会。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五只手指也有长有短。
神会去寻找迷途的羔羊。
张远的脸长得尖瘦，像是狐狸脸，笑起来时，小宠就不太喜欢，而且有点害怕他，而且，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让节目组原本让小宠唱的校园民谣，变成了受众面不那么广的摇滚。
张远又问小宠找的什么搭档，小宠低头不敢看他，诺诺地没应声。
“我知道，之前抽签的那件事，打乱了你的练习计划，但也是考虑到你的‘特长’啊，你不是打架子鼓的吗？小宠，你是不是对我不满？”张远略有些尖酸地说，“确实，顾影帝很照顾你，因为这件事他对我有很大意见，但这是节目组的安排，你们也得遵守啊！晋级十强之后，你就必须得签约公司，到时候规矩比这多了去，也不能什么都由着你。”
“是啊，小宠，也许你过阵子也能签风擎呢，接下来要加油，”叶子辰回头笑了笑，“到时候，我们就是同个公司的师兄弟了。”
向小宠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
学员们默默地往练歌教室走，向小宠他们落在稍后的队尾，但三人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
虽说小宠的唱跳水平不行，时常拖大家的后腿，但其他方面都还不错，从不得罪人，也不多事，再加上长得小，大家都把他当弟弟照顾，在团队当中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顾影帝在会议上给了他难堪，张远当面不敢吭声，就在背地里这么揶揄对方照顾的向小宠……嗯，此时不少人心里都有点犯嘀咕——张远虽然是节目组请来的老师，却摆明了是风擎那边的人，他对叶子辰不是也特别的照顾吗？
一行人往练歌室走，经过玻璃大门时，所有人都被从远处驶过来的那辆白车吸引了视线。
白豹子停在大门口，顾影帝很快下了车，像是打算绕到副驾驶去给人开车门，刚走到车尾，那边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跟拍VJ避开了镜头。
紧接着，大家就看见，长腿长身的男人一袭西服革履，从副驾驶下来了。
顾影帝和他寒暄什么，两人并肩上台阶往这边走，劲臣加快两步走在前面，给身边的男人拉开了玻璃门。
“嗤，排场真大啊。”张远咕哝一声，“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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