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真的是人类沟通的桥梁,千般情感,万种柔情,一丝一缕地糅合在每一个音符里,然后强有力地直抵人心。
一首“为了神的爱”令在场众人的情绪达到了一种极致,让人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想对某人表达爱意的冲动——想告白,想坦诚,想深爱,让人浮想联翩,有的想到了挚爱,有的想到了故人。无论如何,终归是心底深藏且感怀的那个。
后来大家都玩疯了,制作组的熊大海带着妹子们也入了镜,一群人围着餐桌举杯,暴风台工作人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能听出他们是真心为DK祝福——
“干杯!庆祝DK终于安稳下来。”
“祝DK未来顺利,容哥走花路!”
“希望容哥一生走花路!”
“干杯!干杯!”
“既然基地老巢已经建立成功,接下来你们就可以升级、打怪、推塔、争MVP啦!”熊大海带领所有工作人员对DK敬酒。
容修打量着手里的“改革开放老茶缸”有一些觉得搞笑,就是早年的那种杯子带个把、上面写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大茶缸,一缸子能装大半瓶啤酒妥妥的。
容修浅抿了下,啤酒沾了唇,但他并没有喝。
很多人都知道容修不喝酒。
“容哥别喝了吧。”
“是啊,容哥,你别喝了。”
策划妹子们担忧地劝他。
“行啦,老弟,”熊大海笑着抬手制止住了他,“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咱们点到即止。”
容修不饮酒的事在录制节目之前开会提过,大家都以为容修酒精过敏,现在又不是场面应酬,没有人觉得不给面子、不悦或挑理。
“我靠,多大点儿事啊,DK什么时候因为‘酒量问题’让人鄙视过?”白翼大剌剌地说,“来来来,我来帮老大喝,有多少喝多少,绝不抵赖。”
“我!我喝!”向小宠急得直跳脚,“我早成年了,我要帮容叔喝酒!”
“莫得门门,你每次喝完都要耍一晚上的酒疯,”冰灰挡住崽崽的手,“在下酒中人龙,千杯不醉,五瓶打醉拳,十瓶徒手扛大鼎,小弟帮大哥挡酒!”
就这样,乐队兄弟们像争宠一样为“将来谁负责为大哥挡酒”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争执了起来。
不过,就在容修笑着把酒杯放下时,劲臣的手递到了他的眼前,他说:“这一杯,我来喝。”
“你喝不少了。”容修说,“谁都别喝了,我以茶代酒。”
“那可不行,这杯酒是熊哥和这些妹妹们给你的祝福,别怠慢了才是。”劲臣喝酒不上脸,面色依旧白皙如常。
不过,仔细看去,就能隐隐看出他的眼底略有些泛红。
劲臣眼光柔和地笑看容修,笑得眉目妖冶。
容修发现,饮酒后的顾影帝似乎特别的爱笑,对着他笑。
看起来很开朗。
——他穿一身西装,他眼中有泪光,他看起来很开朗。
容修想起以前写的那首《那个早晨》。
“容哥,是我邀请你参加节目的,我酒量还不错。”劲臣笑道,“别推了,给我吧。”
容修回过神,把手里的满杯啤酒递给他:“最后一杯,再别喝了。”
“好。”劲臣接过,对桌前众人举杯致意。
扬了颈,动作很潇洒,似有一饮而尽的架势。
喉结滚动间,麦香从唇角溢出,水痕滑过下颌,缓缓淌到白皙颈项。
容修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
“好!霸气!干了干了!”
“影帝给面儿啊,我也干了!”
“以后顾哥和暴风台常走动,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顾哥替容哥,小妹也干了!”
在所有的妹子眼里,顾影帝是个妙人,他外表柔韧,却又强势——大概是他拍了很多打戏的原因吧,获奖电影是年代戏,还扮过丑,虽说长相精致了些,性格也不够糙,但他在圈内非常敢说话,是再爷们不过的男演员了。
“就像竹子。”作家女士说。
“什么?”劲臣放下酒杯。
容修递给他一张纸巾,劲臣笑着接过,用纸巾擦了擦湿了的脖颈。
“其实很久以前,我看过你的一个明星访谈节目,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像竹子,”作家女士环视身边的妹子们,“大家都这么认为。”
“是吗,竹子?”劲臣笑得畅快,眼睛越发地红,他侧过头,笑看容修,“容哥,她们说我像竹子,你觉得呢?”
容修也看着他,不言语。
劲臣说:“可是你喜欢玫瑰花。”
容修:“……”
“竹子啊,竹子是好东西。”劲臣咕哝一声,他抬眼,笑盈盈地看着容修。
容修没有避开目光。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劲臣笑着吟起了诗。
嗯……
毕竟是学院派演员,台词功底可不是盖的,不论是嗓音、节奏、语调、情感,都是好淫、好湿的那种。
“千磨,万击,还坚劲,”注视他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眉开眼笑的表情渐渐地淡了,目光变得专注,带了点偏执。
他说:
“任尔东西南北风。”
——由你。
“你喝醉了。”容修说。
“没有。”劲臣说,“我从不醉酒。”
我只为你沉醉啊。
劲臣深吸一口气,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我就是太高兴了,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那就请一直高兴下去。”容修说。
“好。”劲臣应他。
两人没再聊。
容修转过头,给白翼交代明天拍摄的事情。
劲臣侧过身,与熊大海谈笑风生。
容修不动声色地把劲臣手边的酒杯挪了过来。
劲臣在桌下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角。
*
最后大家一起喝酒撒欢的场面,也被跟拍小哥录制了下来。
在场众人表示,就算最后这段需要精简,或是剪掉,大家也要把“DK乔迁聚会”的未删减版申请个人留底收藏——就像“婚礼录像”一样那么值得收藏。
“真心话大冒险”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玩,输得最多的始终是容修。
不过。
幸运女神最后还是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老大,看来我的英文名,可以转送给你啦。”白翼大笑道,“Vinson?”
就在白二哥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家说好了,再玩最后一局。
然后——
容修:12点
赢了。
男人么,即便是邪魅狂狷大容修,也难免因为一次小游戏的小胜利而露出难以掩饰的一笑。
紧接着。
劲臣:2点
露台上的画面顿时就定格了。
因为这是顾影帝第一次输。
四周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了。
容修拿起地上的小骰子,接触到劲臣的视线。
“竹子,不娇纵,不脆弱,不气馁,不罢休——”
容修问:
“那么,顾影帝,怎么才能让你放弃一件你认定的事?”
劲臣微微一怔:“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台词太特么深入人心了,在场众人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不抛弃、不放弃”。
而劲臣的脑子里,却反复都是那句教堂经典誓词——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过了好一会儿。
“我不想回答,我选择大冒险,行么?”劲臣问。
妹子们:“……”
居然不回答?这种简单的问题。
随便说一个也行啊。
容修凝视他:“好。”
顾影帝要表演节目?!
妹子们上一秒还沉浸在“影帝拒绝说真心话”的遗憾中,这一秒就为影帝要演节目而兴奋不已。
唱歌?跳舞?
大家都是《TheC》的原班人马,哪个不知道呀,顾影帝跳时尚流行舞太带劲儿了!要身材有身材,要范儿有范儿,要妖气有妖气……
不过,事情的发展和大家想得有点不一样。
顾影帝站起身,就在所有人目光都向他聚拢时,他朝冰灰摆了摆手:“聂大侠,你搬家时找到的新武器呢?”
“武器?”冰灰愣了愣,“啊!顾前辈要吹……”美人脸腾地通红,冰灰扭捏地笑了,“那,那个?真的吗?”
“哪个?”劲臣有点懵,打量了他一会,忽然悟了,咬了下牙,捂着额头说,“笛,笛子。”
“可是笛子没有笛膜啊,”冰灰抿嘴笑了笑,“搁置太久,早坏了。”
劲臣:“……”
“什么坏了?”丁爽正准备撤退,他还要回小渡还人家自行车,闻言凑了过来,“东西坏了找容哥,他不是修理大师吗?”
“你懂啥,小崽子一个,”白翼嘿嘿一笑,“膜……破……了……这方面,咱们只晓得怎么搞破坏,从没考虑过怎么修理的问题。”
众人:“……”
“是啊,笛膜又不是修理的,是消耗品,要换的,”冰灰脸色通红,笑得欠抽不已,“顾哥,还是吹……吹那个吧,我还没见过身边有人吹……咳,洞箫呢。”
劲臣犹豫了下:“那也……行吧……”
“不行。”容修站在他身后说。
没想到容修会反对,冰灰急得跺脚:“??大哥?洞箫很好听的啊,来一首《卷珠帘》啊,顾哥会那个!”
妹子们一听这话,都高兴地鼓掌:“卷珠帘好听!听众肯定会喜欢的!”
“卷什么卷?他还没给我吹过。”容修嗓音发寒。
众人噎住:“??”
哪不对?
“……我没听过他的水平,你们就想让他上镜?”容修补了半句,又看向之前一直鼓掌的熊大海,“撺掇什么?你们是不是特别想让嘉宾当众出丑?找噱头?我拒绝。”
熊大海一脸便秘:“……”
好晕。
大哥,你拒绝啥子,又没让你吹。
再说了,没看见顾影帝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吗,如果水平不行,他敢提要吹笛箫吗,出毛的丑啊,人家是专业学过的……
妈哒,摇滚大佬又犯病啦!
劲臣转身对容修笑了:“也行,反正是你赢了我,你想让我跳舞?我跳给你看啊。”
容修低沉道:“跳什么舞,大半夜的,没个正经。”
劲臣:“……”
众妹子们:“……”
呜呜大家就是想看个正经的唱跳,哪不正经啦?
容修推了下金丝眼镜,垂眼想了想,拉住冰灰的胳膊:“笛子在哪,带我去看看。”
冰灰感觉到手臂一疼:“大哥,你看了也没有笛膜啊……”
容修说:“我会修。”
众人:“??”
箫肯定是不可能吹的。
简直不成体统。
到时候网上肯定有一部分低俗的观众发弹幕吐槽。
露台上一片叹息声,容修临出门,还回头瞪了一眼熊大海:“净瞎搅合。”
跟拍小哥的镜头里,那一眼可真凶。
熊大海面瘫着脸,连无辜的表情也懒得做了,早就无力挣扎。
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修理大师凯旋了。
夜幕下的龙庭G座,当容修把竹笛搞定之后,大家坐在露台上,期待地等待国际影帝为大家带来笛曲。
简而言之,燎锅底的那天晚上,顾影帝的首次笛子独奏算是圆满完成了。
只是选的曲子有点伤感。
男人容貌精致,身材匀称,一身浅色西装,伫立在星空之下的石雕护栏边,面朝远方的夜景。
深情,飘逸,宁静致远。
四周一片静谧。
笛咽断魂,落红成阵。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
《独角戏》
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所有人都被这忧伤的旋律打动了。
顾影帝果然多才多艺。
想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如果单单靠脸蛋,没有真才实学,也许真的只能凭着一时的人气捞金吧,还是得多学点东西的,文化更是重要啊。
当然,只有专业的内行人,才能听出,好像哪里不太对……
当曲子缓缓流淌到尾声,顾影帝收了音,他从露台雕栏边转过身。
在场大多数人都热烈地叫好,只有冰灰和容修面色凝重,见顾影帝演奏成功,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白翼第一个抬手鼓掌,呱唧呱唧,满脸佩服和敬意,还稍带了点欲说还休:“好……好听……”
劲臣回来之后,来到容修身边,奇怪地吧嗒着嘴,搞不清状况地嘀咕:“容哥,笛膜都有假货了?一沾口水就化了,味道还怪怪的。”
冰灰深埋着头:“……”
“说起怪怪的……你们有没有觉得,笛子的声音也怪怪的?”虽然不懂竹笛,但音乐造诣不低的白二哥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绝对没有怪怪的!多好听啊!”冰灰神叨叨地摇着头。
老实说,大家对笛子都不太懂。
熊大海随声附和说:“好听!刚才那段播出之后,劲臣肯定能涨一波粉。”
“可是我还是觉得声音很怪啊,难道是天气太干了,笛子裂开了?”白翼纠结地挠了挠板寸。
“裂开了哪能吹响,反正总比吹不出声音强,好听极了。”向小宠说。
“是啊!臣臣最棒了!”
“顾哥刚才帅死了,肯定要涨粉的。”
妹子们都很喜欢那首情歌。
独角戏啊。
伤情的男子最让人疼了呢~
刚才副歌部分的时候,笛音嘹亮悲情,姑娘们听得分外陶醉,现在演奏结束了,大家还不忘捧一句:“多亏了容哥,容哥最厉害了,贴好了笛膜!”
冰灰的头更低了:“……”
“老大,咱家里也没有笛膜啊,哪找来的?”白翼随口问了句。
容修唇角含着一丝笑:“你猜。”
白翼:“??”
冰灰:“……”
白翼急了:“快说啊!”
冰灰实在忍不住了,红着脸说:“二哥,大哥刚才去你的房间,在你放‘战斗宝贝’的抽屉里,找了个避孕药膜给笛子贴上了。”
白翼:“??????”
在场众人:“??????”
雾草?
避孕药膜什么鬼?
噗!
劲臣眼前一黑:“……”
跟拍VJ小哥的摄像机也跟着抖了抖。
这段要不要拍?拍不拍?不行我阻止不了我寄几……
顾影帝的“灾难日”。
步步皆坑。
顾影帝好可怜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哦哦……”
白翼终于忍不住蹲下,笑得花枝乱颤,嘴里还在念叨:
“哈哈哈,没,没事……避孕药膜嘛,药店买的,又没有毒……反正,都是用在身体里……顾影帝……我们家老大不太懂……噗……他是外行,给你用错地方了,你别嫌弃……对了,那美克星人,和地球人不一样,他们是单性繁殖,没有性别之分,后代都是从前代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妹子们捂嘴笑抽:“哈哈哈哈!”
容哥。
……摇滚大佬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佬。
给顾影帝用避孕药膜可还行?
劲臣一阵晕眩:“……”
容修一把扶住了劲臣的胳膊,瞪向面红耳赤的冰灰,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搬家的时候,容修看见了白翼给他的炮妹们准备了这个东西,就在刚才,在白翼的房间里,容修找到了它,他把膜片换上的时候,还叮嘱了冰灰,他俩说好了要瞒天过海的。
冰灰就快哭了:“老大,顾哥……太可怜了呀,我实在是……对,我是行侠仗义……”
容修:“……”
容修朝熊大海挥了挥手,跟拍小哥懂眼色地关了摄像机。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其实早就到了拍摄结束的时间,等会儿在卧室里按个摄像头,两人找机会聊几句,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于是,制作组的妹子们更放得开了,本来气氛就够热闹的,再加上都喝了点酒,所有人都因为笛膜的事乐得不行,女孩子们一闹哄起来,整座别墅都像开新年派对似的。
这还没完,就在露台上炸了锅,大家都笑抽的时候——
再次感受到“灾难日”的国际影帝,丝毫没有被摇滚大佬欺负了的觉悟。
劲臣只是站在容修身边,尝了尝自己味道怪怪的嘴唇,没有对容修发脾气,没有使脸色给他看,连妹子们一直期待的“掐架”、“互怼”也没有。
露台微醺的欧式廊庭灯光里,劲臣眼角泛红地仰着头,和容修对视了一会:“容哥,你给我用了什么?”
容修也没解释,深沉地来了句:“很安全。”
劲臣:“……”
众人:“……”
哪不对?
容修一本正经地补充:“药店的,效果还不错。”
劲臣点头,想到刚才吹奏的曲子效果确实还可以,满眼的信任:“嗯。”
喝了不少酒,还强撑着呢,容修眼中带笑:“困了?”
劲臣揉了揉眼睛:“还行。”
“这里你别管了,去卧室等我。”容修说。
“……好。”
雾草,哪不对?
*
容修带着大家一起在露台上收拾餐桌碗筷,白翼负责收拾烤炉,一群人忙活,很快就把东西搬到一楼厨房去。姑娘们在临走之前,勤快地帮男士们洗了碗,连洗碗机也没用,灶台擦得亮晶晶。
熊大海带着一名跟拍VJ、两名策划妹子留在龙庭G座,他们被容修安排住进一楼的两间卧室里。两个妹子住在向小宠的房间,后者就暂时搬到二楼的空房间去。
其他的工作人员下班,一行人上了大型SUV离开别墅,第二日的拍摄晚一些,大约早晨六七点左右才正式开始。
容修像个大家长一样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才和熊大海、跟拍小哥上楼。
本来打算在卧室里安装小型摄像机的,但是被容修冷脸拒绝了。
有的嘉宾是比较矫情,但早晨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宇宙黑洞吸进去”的容修,怎么突然就开始矫情了?
“等等。”站在卧室门口,容修敲了敲门。
劲臣打开房门,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来是刚洗过了澡,但他还穿着那身体面的西装。
“休息了?”容修没进屋,余光瞟了眼旁边的摄像机,“好朋友约你去看星星,新房子的夜景一起分享一下?”
劲臣会意:“好啊。”
劲臣背着手,把卧室门关上了。
老实说,两位嘉宾很疲惫,熊大海和跟拍小哥也不怎么好——最后这一组镜头选择了“静”,也是容修决定的,实在是不想跑来跑去了。
两人重新回到了露台,站在夜幕星空之下。
月亮在云中忽明忽暗,有霾,星星不那么明亮,但依稀可见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火,庭院景色怡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两人居然找不到可以一起聊的话题,况且还有镜头在,想聊聊彼此工作方面的话题也不行。
做不到像“朋友”那样插科打诨,没有白翼和崽崽们在,也没有人负责调节气氛。
“竹笛的事……”容修总算是开口说话了,“抱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劲臣就“噗嗤”笑出了声。
“没事啊,”顾影帝笑得很开,“不是说很安全吗,”他回头看向熊大海,“能剪掉吗?毕竟影响不太好。”
熊大海摊了摊手,显然这不是他说话算的,不过保留吹奏《独角戏》的部分,后面剪掉应该可行。
跟拍VJ小哥在露台慢慢地移动镜头,他来到露台门口,画面拉远,仰拍到整个夜空,以及繁星之下的两位身材修长的男士背影。
“这次能和你一起过周末,实在是太好了,老实说,真想和你一起去看大海。”劲臣深吸一口气,“去爬山也可以,不过,我怕你把我扔在山里啊。”
喝过酒的顾影帝,和印象里的那两个形象都不同,很爱笑,很开朗。
容修牵动了下唇角:“下部戏在哪拍?”
“大部分戏份在浙省,可能要去西北取景。”劲臣侧头望向他,“你呢?”
“比赛。”容修说。
“决定了?”劲臣说,“我记得,你以前从不喜欢参加那些比赛。”
容修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眺望庭院尽头,“年纪大了,负担得多了,顾虑得多了,就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了。”
劲臣侧过身,笑着说:“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电话常联系?”
“请注意安全,”容修颔首,“还有饮食。”
“我的体力真的很好,吊威亚也不在话下,”劲臣的眼睛很红,“你应该去看看我拍的动作片。”
“会看的。”
“……嗯。”
容修注视他一会,回头看向熊大海:“不拍了。”
两位嘉宾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取个看星星的景,剪个临睡的镜头,收个温馨的尾,应该差不多了,熊大海点了点头,打了个板:“收工。”
从露台出去,熊大海和跟拍小哥下了楼,两人回到了三楼主卧。
*
幸而两位先生对镜头不抵触,毕竟都是吃这碗饭的。
容修去更衣间换了一身黑色真丝睡衣,回来时发现劲臣在浴室里,微微躬身扶着洗手台,面对着大镜子,却闭着双眼。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回头看过来:“正在放热水,别光冲淋浴了,解个乏吧?”
“有这个打算,一身烧烤味,”容修走到他的身后,“谢谢,我自己弄,你快去休息,睡衣在更衣间,我穿过的。”
“……你的?……哦,知道了。”劲臣退出浴室。
容修洗澡的时候,劲臣穿了一件月光白色真丝睡衣坐在那儿,斜倚着金属床头看剧本。
浴室里,大约是心理作用,法国沐浴露的男士香,似乎也遮不掉身上的油烟炭火味。
容修在热水里泡了半天,感觉到困意阵阵袭来,又用稍冷些的水冲了个凉。
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些,关掉花洒之后,用大浴巾擦干了身体,离开了热气氤氲的浴室。
主卧里关了大吊灯,开了三盏浅金色小壁灯,房间朦胧幽暗。
容修用白毛巾擦着头上的水珠,见劲臣正倚着床头看着自己,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怎么还不睡?”
劲臣的目光跟随他的动作:“不困……”
容修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装,可劲儿装,醉的不轻。”
“……嗯。”承认的倒是痛快。
“说吧,”容修仰靠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眯着眼看他,“这一天够精彩的,顾影帝,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劲臣直起身,光脚踩在地板,往这边走:“帮我背剧本吧?”
容修颇感兴趣地歪头打量他,指尖扫过金丝眼镜,看他越走越近:“拿来。”
“什么?”劲臣走到他的眼前。
容修笑道:“剧本啊,不是背剧本么?”
“没有,”劲臣缓缓蹲身,在他的腿边仰头看他,“你坐这,听着就行了。”
容修垂眼看他:“那我怎么知道你背得对不对?”
劲臣说:“只要你舒服,我就是对的。”
“……”容修呼吸微窒,眉心一动,“开始吧。”
窗帘没有合拢,落地窗外夜色茫茫,远方有星点庭灯,月光倾洒在主卧的地板上。
劲臣嗓音发颤:“我愿意终身服务于你,无条件遵从于你,全身心取悦于你。”
容修浑身一僵:“这是什么?”
“不论你是不是在我的身边,这一生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你觉得幸福、快乐、满足,这是我最大的乐趣。”
容修喉结微动,紧盯着他泛红的眼睛:“先等等……”
劲臣笑:“我喜欢你。”
“我知道。”容修下意识接话,回过神,“不是,我是说,这到底是什么台词?”
“我崇拜你。”
劲臣的手心往上,身体也跟着起来,慢慢地贴近他。
容修的视线虽然随着劲臣移动,可对方依然纹丝不动地静坐在沙发上。
“我依赖你,信任你,需要你,属于你,把你当成我的主人……”
“别闹了,”容修深吸一口气:“你在说什么?”
“誓词。”劲臣眨了眨眼,“对你的求爱誓词。”
“你醉了。”
“没有,”劲臣单膝跪在沙发上,贴近他轻蹭了蹭,“我没醉,我在求爱,求交往,很虔诚,有的动物求爱会跳舞,有的动物求爱会交颈,有的人比如我就会有反应。”
容修没反应过来,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困惑,直到碰到了身上人的反应他惊讶:“……”
这家伙简直……
自己甚至一动没动。
“下去。”容修往后仰,与他的脸拉开距离,“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是男人,”劲臣往他身上骑,“你没有感觉?”
容修愣了愣,很快就笑了出来:“没有,我没有感觉,男人女人都没有。顾影帝,我是独身主义者,对做.爱不感兴趣,如果你认为我是性冷感也可以。”
是的,或许心里受到了触动,因为他的那番话。
我属于你。
我遵从你。
我取悦你。
但是身体依然没有感觉,不会因为一个人而立竿见影。
如果自己现在把他拥入怀中,他一定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会顺从地依附,会为自己全部敞开吧?
注视着劲臣迷离的眼睛,容修陷入了思考。此时此刻,两年前的经历不由得冲入脑海。
在俄罗斯的时候,曾和外国乐队的朋友一起玩过音乐,有多名漂亮女孩接近过自己。
后来,也有过一个漂亮的华裔男孩子,他很开朗,受委屈时,眼里会有泪光,经常会让自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
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们当中的哪个发生关系,但最终却连主动碰对方一下也做不到。
容修注视着他,从认识顾影帝那天开始,他就一直纠缠不休,毫不委婉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说,我爱你。
他说,我是真心的。
时到今日两人贴在一起,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会产生一种是不是能在一起的念头。容修很清楚,对方希望自己把他纳入怀中。
大约是有人出去关了庭院灯,落地窗外顿时陷入了黑暗。
“容修,你拥有着让我开心的力量,让我自信的力量,让我敬畏的力量。”劲臣似乎依然在念剧本,像是被对方的沉默鼓励到,他往前倾身接近了过去,“他们调侃的那美克星人?单性繁殖,没有性别之分,孩子是从嘴巴里吐出来的?那么,就请享用吧。”
容修揽住身上的人箍住他的腕,仿佛枷锁一样将劲臣的手扣住不让对方乱动,他嗓音发哑:“就这么欠草?”
劲臣顺从地说:“你说的是。”
容修:“……”
半天没说出话。
容修缓了缓情绪,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发散扩大,嗓音却带着讥讽的笑意:“顾影帝,上次是把自己用领带绑起来,这次是‘朋友关系’?你的最终目的,就是在我身上蹭,往我身上爬,和我上一次床,或者跟我玩几个月?嗯?你所用的办法,就是对我说一堆鬼话?简直荒谬……”
“你不喜欢?”劲臣打断他,“我是想和你长久的,你喜欢什么称呼?”
容修:“……”
劲臣:“容老师?”
容修:“……”
劲臣:“主人,这个呢?”
容修:“……”
劲臣:“容哥?”
容修叹了口气:“别叫了,闭嘴。”
劲臣动了动,容修仍然没什么反应。
劲臣不愿相信般地,困惑地,似哭似笑地,端量着他的表情:“容哥……”
“下去吧。”
“求你了……”
容修避开了视线:“下去,别让我以后躲着你。”
话是这么说。
劲臣将自己的唇接近了他,就在容修侧脸的一瞬间,轻碰了碰他的嘴角,“抱一抱我。”
唇碰在容修的左边唇角,但对方却紧紧地闭着嘴。
容修的手臂又紧搂了一下,劲臣的身体一下子贴在了他的心口。
整个人坐在他的身上。
容修勾住他的腰往:“顾影帝,你还不明白么,我做不了。”
什么叫做不了?
不等劲臣回答,手臂的力量将对方带了起来。
他站起身,把人揽在怀里任他挂在身上,扒着自己。
劲臣环着他的腰,勾着他的腿,被他带到床边。
容修松开手臂,抖落抖落,把他扔在了床上,随后身体往下倾,覆在他的身上:“别想了,我对不爱的人没有感觉。”
劲臣仰躺着:“你说谎。”
“你觉得,我在说谎?影帝先生,你是觉得我爱上你了?还是觉得我对你有感觉?你的自信从哪来?嗯?你青年才俊?你身价过人?”容修捉住他的手碰到了自己,“什么感觉?”
劲臣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你睡吧,”容修说,“我去书房。”
“别,别走,书房里怎么睡?”劲臣抓紧他的袖子,“容哥,我不闹你就是了,我知错了……”
容修凝目注视他:“真的?”
“嗯,真的,知错了。”劲臣眼神分外的委屈,台词流利自然,张口就来,“真知错了,容哥,刚才醉了。”
“顾影帝,别跟我演。”
“……”
容修摘掉金丝眼镜,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倦意:“睡吧。”
“哦。”劲臣往被窝里钻。
床上两条蚕丝被,却叠在了一起。
“不热?!”容修很生气。
“不。”劲臣也不怎么好。
容修:“净胡闹,多少度了,孵蛋呢?”
劲臣:“嗯,在嘴巴里,准备吐孩子。”
容修:“……”
哪来的孩子?
荒谬。
“你的,”劲臣说,翻过身,闭上眼睛,“刚才亲过了,你负责吧。”
容修失笑:“……”
WTF?
简直……
太不要脸了。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劲臣侧躺着,用后脑勺对着他:“……”
容修站在床边,怒瞪了他一会:“……”
憋了半天——
容修:“你用过避孕药膜了!”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ORZ-劲臣:“……”
噗!
容修冷着脸,拽过上面的那条深色的,坐在床上,往后一靠,倚在金属床头上。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劲臣心脏突突直跳,吓得头晕眼花,但是唇角还是忍不住勾了勾。
进展到这一步,就算他还没爱上自己,应该算是心里对自己有好感的,这绝不会错的。
没有束缚,没有蒙眼,没有见血,没有病态般的再对S进行感官上的精神刺激,尽管如此,他也始终没有推开自己不是么?
传递给他的信念,他已经接收到了,只要深深地植入到他的心里,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归属”的心意,让他习惯于这种满足,并且一直习惯下去。
这就够了。
……
夜里,容修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
醒不来,睡不去,脑子依稀清醒,浑身却动不了。
妈的,鬼压床?
耳畔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萦绕:
“容修,我愿意终身服务于你,无条件遵从于你,全身心取悦于你。
“容修,不论你是不是在我的身边,这一生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你觉得幸福、快乐、满足,这是我最大的乐趣。
“容修,你拥有着让我开心的力量,让我自信的力量,让我敬畏的力量。
“容修,我喜欢你,崇拜你,依赖你,信任你,需要你,属于你,把你当成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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