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

作者:席未来

烈日下,教练员们站在高台上。讲完注意事项后,着重说明医护队所在方向,随后便离开。

主持人上台,宣布比赛即将开始,两千人准备就绪。

首先要确定,参赛者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

密密压压一群人,从一个长而狭窄的入场通道经过。

劲臣注意到远处的入场通道,两侧有金属护栏,还有三道安检门,而且到处都是监控。

然后,劲臣将视野拉远。

从这个角度望去,看不见整轮关卡全貌,但是,依稀可见远处一个将近三米高、金字塔形的障碍。

窥一斑而知全豹。

从体积和占地面积分析,伊甸园内,全程5公里,如果要设置50个这种大型障碍,是非常密集的——在保证速度和耐力的情况下,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才能完成所有的通关任务——

这不合理。

无人岛极限求生,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依靠的并不是如何消耗体力,而是合理分配、节约体力,最大程度地减少热量、卡路里的消耗,还要保证团队的存活率。

而且,第一轮的考验目的,是筛选出优秀者,而不是将所有人都拦在关卡外面。

以容修那个尿性……

咳,不是,从容修的脾性和风格来看——

那5公里的赛道上,重重关卡,50道障碍,未必都是“越过障碍物”。

——肯定还会有更“别出心裁”的节目。

只有短短十来秒钟,劲臣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闭了闭眼——

所以说,50个障碍当中,可能还会有教练员发布的任务,比如20个俯卧撑,50个蹲起,或100个蛙跳,甚至是小型团队协作,模拟伤员,背人跑之类?

所以——

不管不顾地、大量地消耗体力,或者过于拔尖儿、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旁人有难袖手旁观……即使从两千人中脱颖而出,也未必是明智的选择。

再次睁开眼时,余光中看见熟悉的两个身影。

白翼一身户外装,戴着太阳镜,与沈起幻并肩,两人就站在他的五米之外,正紧盯着他。

劲臣不由愣了一愣,心跳加快,和两人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广播:“比赛正式开始。”

参赛者们一窝蜂地往入场的通道跑去,犹如一次大型城市马拉松比赛。

隔着人群,劲臣站在原地,注视着紧盯着他的白翼和沈起幻。

“哥?别走神啊,跟住我,咱俩别跑散了,”周赞赞挤在人群里,回头拉住劲臣,“注意安全,别摔倒了。”

“我知道了。”劲臣回过神,对那两人摇了下头。

那双桃花招子里仿佛有祈求,白翼和沈起幻脚步往前挪了挪,却谁都没有上前去。

劲臣心里很清楚,如果两兄弟一起过来阻止,他绝不会有机会逃脱。

或者说,只要两人过来拦住他,哪怕只有一句“不行”,都不用动手,劲臣就必须离开比赛队伍了——因为他们执行的是容修的命令。

但是,白翼和沈起幻站在原地没有行动,交换了眼神之后,忽然撇开视线,左顾右盼。

劲臣见状怔了怔,对两人颔首,趁机融进人群,转眼就消失在人海。

*

入场通道里,人群密集,比肩继踵,可顾劲臣的四周却没人。

除了周赞赞之外,以劲臣为中心,半径两米内没人接近他。

附近的年轻人们,都和顾劲臣保持了一定距离——想接近,却不太敢,还都非常好奇,兴奋地瞅着他。

这可真是被围观了。

光是入场,暴风台就安排了六个摄像机位,任何细节都不会错过——作为正片播出前的花絮素材,节目组将会把海选参赛者的表现全程拍摄下来。

而鲨鱼网的直播则不同,他们更重视当下的看点——

扛着摄像机的小哥,盯住了顾劲臣,兢兢业业地,将顾劲臣送上了直播间屏幕。

直播间里一片沸腾。

既然劲臣都入了场,那就给他加油吧!

入场通道内,前方的一个妹子倒退着走,笑道:“顾劲臣,你真的和我们一起比赛啊。”

“我一开始以为,顾老师只是下来慰问一下参赛者。”

“没想到真的要海选,怎么办我现在好兴奋!”

“里面还会有别的明星吗,这是节目组的安排吗?”

劲臣微笑应对,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节目的事,只是道:“是啊,我真的要参加海选,和大家一起完成五公里障碍穿越。”

“啊啊啊!我还是第一次和明星同框!摄像师哥哥,麻烦给个同框镜头!”

“劲臣,看镜头,我们集体合影留念吧!”

经过三道安检门,顾劲臣走出护栏通道,正式进入园区内,眼前人群喧闹,豁然开朗。

一片绿野黄泥。

参赛者们来到比赛起点处。

两名工作人员拉起一条起跑线。

劲臣注意到,整个伊甸园赛区,制高点是一栋六层高的白色小楼。

一面楼体的窗户,正对着赛场,视野极佳,可鸟瞰园区全貌。

适合狙击的地方。

劲臣想。

他在那里。

*

小楼六层,观察调度室。

周导他们去楼下导演监控室了,核心工作人员和教练员们,则是分散到了各处关卡。

明星嘉宾们刚才离开,去往第三轮的“团队赛”地点。

容修站在六楼窗前,举着军用高倍望远镜,将参赛人群看得清清楚楚。

何孝姝来到容修身边,瞥眼看向他。

刚打算开口,问问顾劲臣的情况,就听见容修好像在嘀咕什么。

“目标人物出现,1号标记物,10点钟方向,距离300米,风向从左向右,风速10公里每小时……”

那人锁定在视野里。

“向左偏移,修正完毕。”容修唇角勾起,很低很低地笑了出来,“砰!”

何孝姝嘴角一抽:“……”

这是入魔了吗?狙击都祭出来了啊?!

白翼他们不是去找劲臣了吗,赶紧把人带回来吧,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还能看住弟弟。

自打得知顾劲臣来参加海选,容修就没再说话。

浑身散发着寒气,这可真吓人。

还只是第一轮而已,一会儿容修要是下楼,亲自下场该怎么办?

*

三百米外,顾劲臣站在起跑线的人群里。

忽然间,他好像感应到什么,再次回头,望向远处小白楼,他将目光往上,注意到六楼的高度。

莫名心跳加快,他按了按心口。

广播:比赛即将开始,倒计时准备——

两位裁判员拉着起跑线,“要开始了,各就各位,准备!”

烈日下,人群汹涌。

参赛者们一阵欢呼,互相加油打气。

裁判员高举起跑枪:“砰!”

密密压压一片参赛者,拼了命往前跑,直奔第一道关卡。

直播间,弹幕里一片尖叫:“啊啊啊!臣臣加油!”

周赞赞环视四周,摩拳擦掌:“哥,你跟紧我啊,咱们冲!”

顾劲臣却不紧不慢,“不急,不当领跑的。”

周赞赞回头看他,见劲臣周围有不少参赛者,连忙回到劲臣身边,生怕有粉丝接近过来。

劲臣注意到,不远处一直有三位健壮的工作人员跟随他们,还有跟拍摄像机,也一路尾随。

两人随波逐流,在人群中跟随大部队,这和城市千人马拉松差不多。

只不过,起跑时,还是园区平坦的板油路,很快的,脚下就变得崎岖不平,赛道成了土路,渐渐地变成了污泥和浊水。

按照路线指示,转过一个弯儿。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泥泞、沟渠,还有黄泥汤。

周赞赞一脸懵逼:“卧槽?我上星期来看,就有几道沟,还没这些汤汤水水呢!”

劲臣揉了揉额头,看了眼脚上的户外靴,鞋子和裤脚已经溅上了泥点子。

密密麻麻的参赛者,大家都热血上头,大喊着:“冲啊!”

起初,参赛者们还没拉开距离,乌泱泱一堆人,排队过第一道关卡——

冲到关卡前,领跑的那个小伙子,听工作人员介绍了下,就点点头,直接就在泥汤里趴下了。

黄泥汤的空地上,有并排十条波纹管道。

大约100米的长度,参赛者要钻进狭长的管道内,一路匍匐,爬行前进。

这是第一道关卡,只有难度等级1。

难度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管道里全是黄泥汤子,爬进去就是稀泥里打滚。

作为见面礼,一开始就不给人一个体面。

还真是他的风格。

劲臣想着,就对周赞赞道:“你先进。”

周赞赞点了点头,也不知想起什么,又连连摇头,警惕地看向身后,“不行,哥你先进,我殿后。”

开什么玩笑,让顾哥爬管道?!那是什么姿势?身后有人对他动手动脚怎么办?我哥怎么办?

周赞赞一脸严肃,挡在劲臣身后,跟摄像机挤眉弄眼:“嘘!嘘嘘!那位摄像小哥哥,你拍一拍那边呗,这个爬行……动作不雅。”

跟拍小哥差点笑出来:“……”

拍的就是顾老师不雅啊!

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

“这个小帅哥太搞笑了,他和臣臣认识吧,是在保护我们臣臣吗?”

“神特么不雅哈哈哈哈!我就要看不雅!就要看臣臣是怎么不雅的!”

“……前头的你们是黑粉吧太毒了”

打头阵的那名挑战者,确实有点不雅,他是手脚并用,狗爬进去的。

周赞赞也一样,扑在泥水里,撅着腚,开始前进,回头对劲臣说:“哥,快进来,拉着我的脚,我拖着你。”

“不急,你快往前爬。”劲臣笑道,“关卡要求,要拉开距离。”

“哦,那我在中段等你。”周赞赞手忙脚乱,开始往前,爬一段,蠕动一段,才十来米,就满头大汗。

劲臣半蹲下来,倾身往前,匍匐下来,贴身工装裤绷紧,勒出身后线条。

弹幕里一片欢腾。

然而,谁都没想到,期待的画面没有看到。

刚钻进管道的顾劲臣,以一种侧身匍匐的姿势,相当帅气地前进了。

“卧槽?”

“啊啊啊啊!有没有觉得这个姿势很眼熟!”

“容修的!”

“这是我修的姿势!好帅呀!”

“cp粉也是够了,什么都是你修的?这是军队四种匍匐前进的姿势之一。”

“可是我修就喜欢用侧姿匍匐啊,就算右手没拿武器,我修也喜欢用侧姿匍匐!这是他在征兵广告花絮的采访上自己说的!”

“是啊!这种管道用低姿才合理吧,劲臣用侧姿就是学爱豆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啊啊啊啊好A啊!为什么管道里面没有摄像机?”

“求拍一拍管道的里面啊,给个镜头啊……”

事实上,管道里是有拍摄的,但不是鲨鱼直播的摄像机,而是暴风台的监控拍摄,周国槐总导演能通过监控画面,看见所有选手的表现。

容修并没有去监控室,他一直守着“适合狙击”的高地,锁定了他的目标人物:1号标记物。

在标记物消失的两分钟里,容修一直在酝酿着情绪,还有点担忧神色,时不时地看手表。

而劲臣此时,正以侧姿前进的姿势,匍匐在管道里。

他低低地喘着,感觉到裸露在外的手臂与臂肘蹭在管道螺纹上,磨出了痛感,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

他的姿势非常漂亮、专业,完全是容修“教科书姿势”的翻版。

因为他以前和容修认真学习过“四种匍匐姿势”。

记得那时在床上,临睡了,两人聊起军旅电影。容修说,如果劲臣什么时候拍军旅片,学过了之后,就会看上去更专业。于是,聊着聊着,就来了兴致,两人就在床上一个教一个学了。

那张大床可真是派上了大用场,除了正儿八经做那事,两人还真是无所不做。

和容修相比,劲臣匍匐前进速度差了很多,但是,和前方的周赞赞相比……

周赞赞听见身后声音,下意识回头。

管道漆黑,狭长,还有挺远才能看见前方出口。

只见顾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拉轰的姿势,从身后赶了上来。

“卧槽?”周赞赞一慌,胳膊一软,支撑不稳,一下趴在泥水里,起来时一脸泥汤,“顾哥,你怎么这么快?和我哥有一拼啊!”

“我还差得远,”劲臣前行到他身后,也稍微休息了下,“你别急,慢慢来。”

意识到自己拖了小队后退,周赞赞连忙往前,连拱带爬,腿差点抽筋。

*

此时,管道外,不远处。

白翼和沈起幻站在教练们当中。

两人仔细地观察着那并排的十根管道,一路延伸到百米之外,通身乌黑,软软的,像一条巨型大黑蛇游动在黄泥里。

沈起幻翻阅“求生海选”的关卡介绍册,念了一遍,问白翼:“波纹管道,你玩过那个吗?”

白翼抱着胳膊,深沉地摇头:“波纹管道没玩过,我只玩过波纹套套。”

沈起幻:“……”

这才第一个关卡。

100米的匍匐前行,对于非专业人员来说,其实是非常艰难的。

劲臣浑身都沾了泥水,脸上,头发上,都有泥点,紧身T贴在身上,依稀见上身轮廓。

小臂戴了护腕,遮住了纹身小玫瑰。

从波纹管道出来,重见天日,劲臣还没起身,只抬起那张脸,上镜的一瞬间,就再次引起直播间一片尖叫。

他肤白,在泥水里,竟然有一种视觉冲击的美感。

烈日照在他脸上,额间细汗泛着光。

周赞赞在前面带路,劲臣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前跑,一边小心地摘掉小臂上的护腕。

运动护腕浸了泥水,沤在文身上,对花纹质量和皮肤都不好。

顾劲臣放慢脚步,提起T恤一处干净衣角,轻轻擦了擦手臂上的小玫瑰。

他擦的很细致,将小臂举到眼前,细细观察着。

摄像机拍摄离得很远,纹身离劲臣的唇很近,镜头画面里,他好像轻轻地吻了吻小玫瑰。

弹幕里一片尖叫:妈哒,这就是福利啊!

然后,劲臣瞟了一眼镜头,不在意地用胳膊擦了下汗水,撩了下额前发丝,那一瞬间的眼神凌厉,特别飒!

*

特别飒地通过了第二关、第三关、第四关……

由于之前有两个关卡,直接和军事训练相关,劲臣找到了窍门,和周赞赞配合,完成速度非常快。

两人将一直在他们前面的两支小队甩在了后面。

第五关之后,参赛者经过一位教官,他要求,每个人搬运一大桶黄泥汤子,去往下一关。

“啊?这是什么任务?”四周的挑战者们笑着抱怨道。

大家发现,那个破桶,连个提手也没有,不能拎着走,只能弯腰抱起来,而且,手不能擎着桶底,因为边缘有棱角,会很硌手,拿不好还会割出伤口。

果然如此。

劲臣一下就想到,荒岛上取水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淡水源离住处很远,就要面临每天去取水的问题。

而且,水桶的口径不小,基本上只能一个人抱一个桶,想帮助队友也不行。

阳光里,劲臣抱着一桶水,来到下一关,将水桶交给另一位教官,得到了过关许可。

他急喘着,经过“三阶穿越”的前两个障碍,然后攀爬到第三个最高的板子上,从上边纵身跳下来。

脚落在软泥地里,劲臣腿一软,周赞赞一把扶住了他。

“顾哥,你还行吗?”周赞赞担忧地问,他明显感觉到顾哥的疲惫。

“没事儿,有点热。”劲臣笑道。

镜头拍到了这个画面,之前一直兴奋“哈哈哈”的粉丝,画风也稍有了转变。

这是直播,镜头一直有意无意地拍到劲臣,所以,不存在弄虚作假——他和普通参赛者们一样,没有偷工减料,一关一关地,把那些障碍全都过了。

爬行穿越草地上的钢丝网,从陡坡高地滑进泥汤里,然后拉绳子翻上斜坡……

大家不再开玩笑。

劲臣的衣服全脏了,户外靴里全是泥水,清雅的脸上也脏了,但是,那双桃花眼儿还是那么明亮,瞥过镜头时依然如往日那般妖冶,只是眼底隐隐还有一丝倔强与犀利,让人忍不住心疼。

粉丝们开始刷“心疼”、“加油”。

镜头跟随着劲臣,来到补给站。

劲臣接过工作人员笑盈盈递过来的矿泉水。

还没拧开瓶盖,劲臣就一把拉住仰脖狂喝水的周赞赞,低声道:“少喝点,不渴就行,水留下。”

周赞赞:“前面还有补给站……”

“我知道。”

周赞赞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拧上盖子,笑着眨眨眼,和劲臣一起往下一关走去。

果然,还没走多远,就看一位教官堵在路口。

通关要求是:30个仰卧起坐。

泥草地上,一群兄弟姐妹躺着,正在高低起伏,仰卧起坐。

“劲臣来了!劲臣竟然跑到这了?!”

参赛者们当中,有些人特别惊讶,因为大家都经历过之前的关卡,知道要一关一关不停地通过考验,到底有多难。

周赞赞瞅着地上躺着的一片人,又看向顾劲臣,不由得暗暗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刚才要是狂灌一瓶水,他还不得……

周赞赞还没想完,就听见一声——

“呕——哗啦啦!”

已经有人在吐水了。

——“吐水的,全部淘汰,水很珍贵。”

突然一声好听的嗓音。

所有人都望向声音来源。

不远处,长腿长身的男人,斜倚在一辆敞篷迷彩东风猛士的车门上。

阳光下,容修一身迷彩衬衫,衣襟大敞,露出黑色紧身背心,肌肉不爆得突兀,却紧实精劲。

军工裤剪裁贴身,勾勒出大长腿的线条,高帮军靴将裤脚崩得紧紧。

仿佛一只随时狩猎的丛林大猫。

容修慵懒地斜倚在车门上,身后的敞篷军车里,还坐着周老导演和两位壮硕的教官。

“容修!!容修!!”

参赛者们刚骚动完,看见容修又是一阵激动。

教练员来到吐水的参赛者身前,直接将他别在身上的选手卡摘掉了,道:“水很珍贵,就这么吐了?”

吐水的参赛者一脸懵逼:“为什……呕。”

“水很珍贵。”教练员冷着脸,反复地重复容修的话。

容修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在场挑战者,目光落在劲臣脸上。

劲臣后背绷得直直的,垂在腿侧的手指蜷了紧。

因为大量体力消耗,桃花眼中仿佛泛着泪光——或许只是疲惫的汗水,劲臣迎上了容修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足有半分钟。

容修移开视线,伸手勾住越野车的顶架,车门没开,长腿一翻,就跃进了车内。

那动作英俊得惊人!

容修抚上方向盘,侧头看向劲臣:“顾老师好兴致。”

劲臣:“……”

显然容修现在很生气。

可他却没有搅乱比赛的节奏,也没有当着镜头的面儿强迫自己退赛。

劲臣紧张得指尖发凉,往前走两步,站定道:“不会让容老师失望的。”

容修注视他一会,死盯着,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劲臣脸上有泥点,狼狈又凌乱,脏乱处露出白肤,一张巴掌小脸儿脏成了花猫。见容修端详他,他又往前挪了一步,给容修露出一个笑。

容修忽然收回视线,声音极低:“注意安全。”

劲臣:“嗯。”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小顾,”周导演笑道,“我们期待你的好成绩,不过,如果完不成,也一样会被淘汰。”

劲臣颔首:“我明白。”

容修垂着眸子,启动引擎,捏紧了方向盘:“比完这一轮,顾老师,来会议室见我。”

话刚说完,东风猛士就一脚油门,直奔前方的关卡处开了去。

劲臣:“?”

还没反应过来,越野车就开远了。

劲臣原地愣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不由嘴角勾了起来。

回过神时,他注意到,刚才容修停车的地方,多了四名威武健壮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

四个男人全都一身军工迷彩,一脸冷硬端肃,对顾劲臣点了点头。

顾劲臣:“……”

容修刚才一身寒气,板着脸走了,然后把四小留下了?

张南赵北、文东武西,四人站在赛道之外,像四根笔直的标枪,只负责远远守着顾劲臣,丝毫没有接近赛场的意思。

*

劲臣和周赞赞搭档,完成了30个仰卧起坐之后,没有耽误时间,直奔下一个关卡跑去。

两米五左右的高墙前,劲臣听见前方有人喊:“顾哥!顾哥!!”

“小九?”劲臣迎过去。

“刚才在门口就听说你来了,但是我们没挤过去。”楚潋卿说。

劲臣打量两位女士,身上到处是黄泥,也是一片狼藉。

两个女生能坚持到这里,真的很不容易。

四人站在两米五的高墙前,看向周遭试着攀爬高墙的其他参赛者。

没有绳子辅助,没有落脚点,身高不够的,就算是冲刺、攀登,也很难翻越过去。

旁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哽咽声:“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动了,根本就爬不上去……”

他身边的男生劝他:“我托着你,你踩着我手,搭个人梯。”

女生气急败坏:“刚才不是踩了吗,你根本托不动我……”

那边已经有结盟的小队在想办法了,还有抢占地盘的,大家火-药味十足。

劲臣他们四人对视了一会。

劲臣对周赞赞说:“搭个轿子,让两个女生先上去。”

小九忙道:“不不,我和楚主编互相托着……”

劲臣失笑:“傻丫头,等她上去了,谁托着你?”

小九呆了呆:“……”

喂喂,这个语气是容修的吧?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连口头禅也一样了?

“开始吧,别耽误时间,”劲臣看向周赞赞,伸出双手,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腕,“小男子汉,该你出马了。”

“没问题啊!”周赞赞也学劲臣一样,抓住自己一只手腕,然后和劲臣互相抓手腕,搭了个轿子。

劲臣对两个女生说:“快上。”

楚主编也不矫情,对劲臣点了点头:“谢谢。”

说着,就踩上劲臣和周赞赞的手腕,两个男生用力往上一擎,楚主编伸手扒住高点,另一条腿跨上墙头,人就翻了上去。

接下来是白小九,有楚主编在上面接应,更是顺利很多。

镜头拍到这一组。

对比之下,劲臣的四人小队带了两个女生,表现得非常亮眼。

然后,劲臣犹豫了下,看向和男朋友拌嘴的女生,道:“他一个人是麻烦了点儿,搭人梯也要懂得技巧,你们俩,从我们这边上吧。”

女生惊讶地看向顾劲臣,又瞅了瞅男朋友,两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男朋友:“可是,顾……顾哥,我们不是一组的……”

劲臣微笑:“海选分组了么?虽然是比赛,可是,所有参赛者的目标一样,大家应该是同一组才对。”

刚才还在竞争的所有人:“……”

女生不好意思地来到劲臣身边,“谢谢顾哥。”

劲臣:“别客气,别耽误时间,快上。”

于是女生就也翻了上去。

之后,周赞赞和劲臣争执了一会,劲臣争不过,只好先上。

周赞赞和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搭了个轿子。

劲臣个子比两个女生高些,冲刺助跑,上边楚主编和小九一起连拉带拽的,几乎没费力就上去了。

在劲臣的带动下,两米五高墙下的气氛,顿时变得和谐又温暖。

大家互相帮助,没有朋友一起参赛的小兄弟,也得到了陌生人的帮助。比之前火-药味十足的气氛看着舒服太多了。

劲臣从高墙上翻越下来,就已经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补给站了。

“顾哥,我们现在是前二百名!”小九回头大喊!

“胜利在望。”劲臣笑了开,不经意地撩起头发,汗水打湿了发丝,头发往后拢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白小九和楚潋卿回头等他,不由得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住。

烈日下,那男人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弹幕里一片点赞。

“顾哥本来能在这一关超越很多对手吧,因为那些人,才耽误时间了的。”

“就是圣父。”

“前面的,你说什么?”

“什么时候对有困难的人搭一把手也叫圣父了?”

“卧槽是我们后援团提不动刀了,还是这群黑子你们飘了?宣扬错误思想,举报了!”

“非吹非黑,纯路人,我觉得,顾劲臣说得对,如果是在荒岛上,就要大家协心协力啊,不能搞小团体!”

有人提出“荒岛”这一句。

之后就有人回过味来,随后就是一片附和。

私下结盟的小队一直在暗地竞争,大家还在呐喊助威,还有人押辣条,赌哪个小队会赢。

现在看来……

如果劲臣没有拿到男生组的前80名,会不会有团队表现的参考?

会不会有分数加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