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

作者:关心则乱

  
  王尔德应该是偏向喜好男的,尤其是十几二十岁那个年龄段,绝对的外貌协会会员,但波西呢?他的传记作者温特曼认为,波西应该从生理上更喜欢女的。
  
  那时代由于清规戒律很重,牛津学院内部男风盛行(请参考《故园风雨后》),可学生时代的波西并没传出什么TXL风闻,反而他的桃色绯闻大多是跟校外的女人;尤其是他19岁时跟一个离婚女人的绯闻(两人同居,爱得要结婚),差点害他被学校开除(不过最后还是被开除了)。
  
  在遇到王尔德之前,波西已经搞过基了,但属于露水姻缘性质,‘香草冰淇淋吃腻了,偶尔尝尝巧克力冰淇淋也不错’(绝望主妇的台词)。王尔德生前留下的很多文稿和书信以及其亲密朋友的言谈中透露,波西对跟王尔德的性|事并不热衷,只是喜欢缠着王尔德而已(大家可以去看老王的书信全集,貌似波西既不乐意做攻,更加不乐意做承受那方)。
  
  波西人生中男风最厉害的时代,就是跟着王尔德的那八|九年,他身边几乎都是同志,一群狐朋狗友整天乱搞一气,还带着王尔德去底下TXL场所,但即使在这期间,波西也依然有女性情人。
  从这角度来说,波西属于后天的同志。
  
  按照‘看一个人是否是GAY,不应该看他是否结婚,而是要看他在婚外找的情人是男是女’原则,波西在跟奥利芙结婚后,时常分居闹离婚,在这期间夫妻俩都各有风流韵事,有趣的是,波西找的大多是女性情人(也养过娈童,属于睡过几觉,给几十个英镑就打发了,不是长期相伴的),而他老婆找的情人却是男女对半。
  通过很长篇幅的罗列,以及当时各种隐约透露的信息,最后波西的传记作者得出结论,波西的身体应该更喜欢女人。
  
  王尔德遇到波西无疑是件霉运,两个人的纠缠与其说爱情草层面的,不如说遇错了时间,老王的事业热烈期,遭遇了波西的青春叛逆期。
  
  作为唯美主义运动的旗手,王尔德早就全身心地沉浸在对美的追求中了,他的思想,他的写作,他的主张…全都是对‘美’的崇拜和仰慕。
  他未必喜欢波西的性格,但他沉迷于波西的年轻美貌中不可自拔,被波西的骄纵任性所吸引,认为他‘漂亮迷人,顽皮捣蛋’,所以明知对方是个祸害,依旧一脚踩了下去。
  事实上在他给罗比的书信中,很清楚的表示了,即使遇到波西后,他依然换了一个又一个男孩儿,并且都love them very much;后来分手后,又严厉指责波西毁了自己的生活和写作,言辞之激烈丝毫不留情面。
  
  而波西,也不见得多么真爱老王,当时年轻的波西疯狂崇拜王尔德,模仿王尔德的说话,举止,甚至摇摆走路的方式,以及文学写作风格。
  同时,他思想单纯,又彻底叛逆,显然需要一个强大的护卫者和同行人,年轻任性的波西疯了似的想跟父亲对抗,跟与父亲为代表的老旧道德势力做对抗,社会主流倡导的他就反对,社会主流越不让做的他越要做,用各种嚣张叛逆的言行挑衅老爹和跟他老爹的同类人。
  
  在最后一次跟王尔德分手后,甚至王尔德死后,波西都不断表示出对王尔德的厌恶愤恨,厌恶当初跟老王有关的一切人和物;等到波西步入中老年时,才仿佛忽然长大成熟了,能够理解王尔德的作品和情感,又开始写文赞扬老王。
  
  但是要说波西对老王全然无情无义也不见得,在老王吃官司那段期间,很多朋友都避到国外去了,包括罗比,就波西死活不离开英国,到处替王尔德奔走,还向二哥借钱找厉害的律师(大哥死了,二哥成了老爹的继承人),还求二哥找人脉给王尔德疏通。
  等王尔德落魄在巴黎,也是波西出了一部分钱资助王尔德日常生活,至于王尔德的葬礼,也是波西掏腰包的。
  
  波西人生的后半段,一直热衷于跟人打官司,其中最有名的有两场,分别是跟他岳父争夺孩子抚养权(当时夫妻分居中),以及跟丘吉尔的名誉官司(当时丘吉尔还不是首相)。
  前一场貌似僵持了很久,不了了之,后一场彻底失败,被判蹲六个月的小黑屋。
  
  他老婆奥利芙是个神奇的女性,仿佛对那些光鲜成功的人始终没有兴趣,每次夫妻俩风调雨顺时,她总是各种不满意,一旦老公倒了霉,坐了牢,她忽然又迸发热情了,写诗安抚宽慰丈夫,常常去探望,亲亲热热起来。
  
  波西也写过不少给老婆的十四行诗,热情时很热情,怨恨时很怨恨;不过显然奥利芙没王尔德那么客气好脾气,她从没心情宽容波西的任性,每次夫妻闹腾,都是谁比谁更离谱,谁比谁更厉害。波西这个没出息的,欺软怕硬的货!
  
  有一本书是关于奥利芙的,《Wild Olive: the life and work of Olive Custance》,中文是《狂野的奥利芙:奥利芙.卡斯坦斯的人生和作品》,没有中文版的,只有英文版,偶捧着字典读了半天的说。
  
  波西的传记作家很搞笑,最后用数学公式加减乘除了一番后,表示在波西跌宕起伏的一生中,男女情人无数,结果跟他一起时间最长的,居然还是这个不着调的老婆。
  
  波西六七十岁时,曾对人痛哭,表示他会永远爱王尔德。
  但西方的love这个单词用意比中国来的广泛,父母子女之间可以love,至交好友之间可以love,所以某关不认为可以作数。
  
  比如说,因为奥利芙的老爸对女儿女婿都十分失望,很早就把一大半遗产直接给外孙建了基金,所以最后几年里,夫妻生活都比较拮据(主要由于当时是二战)。
 
  奥利芙比波西早死一年,1945年二战结束前后,英国经济几乎崩溃,波西周转不灵,结果死时是破产的(当时因为战争破产的贵族很多),他临终前又痛哭,说想念奥利芙的陪伴,永远love奥利芙。
  
  1913年,夫妻分居期间,波西带着儿子回到空空的家,想起老跟自己打官司的岳父,想起往日的夫妻情意,就给老婆写了一首诗,蛮动人的,后面几句好像是:“当我死了,甜蜜的人儿,我还要写给你,爱像一盏晃动的明灯,遍及生命的每天,照亮生活的各个角落,让所有的地方都沐浴在温柔的琥珀色里。”
  
  当然,偶也不觉得波西和她的妻子很相爱,比起王尔德如父如兄的宠溺,奥利芙和波西更像是同类项,一样具有文学才华,一样叛逆任性,一样年轻貌美,一样的双性恋,一样的唯美派……波西曾说过,这世上最能理解他的是奥利芙(但未必是最爱)。
  
  总而言之,各种说法都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