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

作者:关心则乱

  
  金钏儿死的时候,宝钗多超然,多冷漠,还劝王夫人多给两个钱就完了。如果一个同学因为老师为难成绩就跳楼了,你会不会至少同情那么下下,而不是火急火燎的去给老师拍马安慰?
  
  某关:如果那个同学是因为作弊被抓而老师不让过,那我会去劝慰老师的。
  关公:……
  
  某关:好吧。不过黛玉的确很牙尖嘴利呀,经常数落人。
  
  关公:黛玉的牙尖嘴利大多是有口无心,尖酸刻薄也说过就忘,往往说出口后还会暗暗后悔,好像彩云和桂花油事件那次,可她待人真挚的心却是真的。对紫鹃,对香菱,对宝玉,哪怕是宝钗,送了两回燕窝和冰糖后,她也立刻待之以诚,掏心窝子,人前人后都说宝钗好,以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而宝钗呢,她太难捉摸了。前脚送给黛玉燕窝冰糖,后脚和母亲议论将黛玉嫁给薛蟠。你可以说她纯粹是想黛玉做嫂子没有别的坏心,可我认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哥哥薛蟠是什么样的货色,让林黛玉嫁给薛蟠,亏她想的出来。
  
  某关:这个…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关公:还有探春理家那一次。明明兴利除弊的法子是探春想出来的,最后好人都让宝钗做了,探春被人气得哭了,宝钗则赢得下头交口称赞厚道仁慈。最讨厌这种一起办事,起先什么话都不说,跟在后面只会做好人的家伙!
  
  某关(观察注视):单位里有不顺心的事啦?
  
  关公:没有。请集中注意力,别东拉西扯。综上所述,要是让你选一个室友,你愿意要哪个?
  
  黛玉虽然可能三天两头给你气受,一天说三顿尖酸话让你吃不下饭,但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她,她一定也会真心实意的待你。
  她不会在背后阴你,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觊觎你的东西,当你向她讨教功课时,她也不会因为你家境贫寒卑微而瞧不起,而是会认认真真的指点你。
  而宝钗,她的确很周全细致,在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她也能帮助你办个筵席弄个颜料——但是赢得好口碑的总是她。而一旦有了利益冲突,你就要防着她会不会某日在扑苍蝇或扑蚂蚱时顺手把你阴了。尤其当你们共同竞争某样东西时,即便你们的主管或系主任认为你更合适,宝钗也会通过各种明的暗的周边关系继续争夺。
  说吧,你要哪个室友?
  
  某关:这个…呃…其实只要是不会投□□的室友,都是好室友啦。
  
  关公:娶了宝钗这样的媳妇,男人才会累死呢。那么求上进要奋斗,男人做了知县,她会鼓励丈夫继续向知州奋斗,做了知州向知府奋斗;换做现代,那更是一路科长处长局长市长……没完没了,男人累都累死了。
  
  若换做黛玉,只要你跟她情投意合,她大约会可有可无一摊手,说“就这样吧”。
  
  其实愿意奋斗的男人,没有妻子催促,自然会官迷财迷的奋斗下去;安于平淡稳定生活的男人,妻子再怎么鼓劲,不是产生反效果,世上多几个经济犯,就是虽然成功了但感情也破裂了。
  
  某关:哪那么夸张。算了,我们还是关注古代好吗。古代婚姻讲什么爱情,要讲能持家,宝钗多会持家呀!既能那么多亲戚朋友周全妥帖,又能上下打点。
  
  关公:错,大错特错。在没有抄家的前提下,宝玉娶了宝钗才败家得快呢,若娶了黛玉,反而能多撑两代人。
  
  某关:我们看的是同一本红楼吗?
  
  关公:宝钗会持家,那都是别人夸出来的,事实上,她什么时候持过家了?她自己的娘家吗。作为家中的大姑娘,她可曾有过什么作为?哪怕在层层约束下,探春也做过一些举措来改善贾府的经济状况。
  宝钗呢,我没看见。本质上,她缺乏探春身上那种勇敢进取的刚烈个性。在夏金桂面前只有气哭的份儿,若是探春处于宝钗的位置,早喝令婆子丫鬟上阵还以颜色了!而宝钗只能看着薛家越败越快。
  
  而黛玉呢,黛玉曾不止一次对贾府的财务状况表示过忧心,她自己就暗暗算过,按照贾府的过日子法,根本是入不敷出,并且给出了要开源节流的想法。这说明其实她很懂庶务。可惜王夫人没有意思要请她管理,所以也没发挥的机会。
  黛玉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很明白人情世故,外面的丫鬟来报信她会抓两把钱给赏,婆子来送燕窝她必会给些打酒钱,还热心攀谈两句——从而很早就知道了婆子们有夜里吃酒赌钱的事。
  只不过没有人给她宣传‘聪慧圆融仁善’什么的,或者说,有人太喜欢宣传她的孤高冷傲不通世故罢了。
  
  再看管理人事。迎春不用说了,她的丫鬟和乳母闹出多少事,惜春的丫鬟有里外传送财物的问题被查出来,邢岫烟要拿自己的袍子当了给婆子打酒吃,哪怕是宝钗,莺儿也曾因为摘花的事跟婆子们吵打起来——整个大观园里,只有探春和黛玉的丫鬟没闹出过事,探春是一身刚烈百毒不侵,黛玉呢?
  潇湘馆的丫鬟既活泼开朗,又宁静和善,从没闹出过恶性事件,可以说,如果黛玉做主母,管理起下人来,绝不会比宝钗差。
  
  某关:好吧,我明白了,黛玉果真比宝钗强。
  
  关公:本质上,宝钗和王熙凤一样,是旧派的管理思维,就是拼命撑场子摆面子,哪怕内里已经空了,哪怕花光了嫁妆,也一定要把面子维持住。
  宝钗帮湘云办了个那么漂亮气派的螃蟹宴,我就不信她没往里贴钱?!典型的花钱赚吆喝,别告诉我她是乐于助人。
  这种生活态度是一贯的,不论做姑娘还是做主母时。贾家的问题很清楚,无非没钱了,需要开源节流,既然男人不会赚钱,没法开源,那只有节流了。像薛宝钗这样,一旦贾政这房分了家,但还要维持原有的体面和排场,宽待下人,一动手就松出去四五百两银子给下人——宝玉家早散架了。
  
  某关:你别说了,我服了。
  
  关公:我还没说完呢。
  黛玉才是过日子的料,她是那种可以说翻脸就翻脸的。那次在薛姨妈家里吃饭,李妈妈仗着乳母的身份,不停的倚老卖老阻止宝玉吃酒。薛姨妈只会一径傻笑打圆场,宝钗只会说两句不咸不淡的,只有黛玉,两句话就把李妈妈杀了下去!
  若说身份,黛玉比薛氏母女更不容易,她应该比薛氏母女更怕得罪人,可她该出口时就出口,绝不推脱委蛇。
  将来宝玉两口子分了家,若是像宝钗那样要继续维持场面,这个亲戚吃酒要拿份重礼,那个朋友摆宴要送个大红包,家里的仆妇排场一样不落,岂不死得快?而黛玉是可以关门过小日子的,把大观园一关,把仆妇下人散掉一大半,有多少银子过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