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次奇妙的旅行。飞机降落在日本中部最大的城市名古屋机场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真的已经到了日本。我穿着长大衣,裹着厚厚的披巾,依偎在祁树礼的臂膀下,心情激动了又平复,平复了又激动,整个人昏昏乎乎,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们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他们都是一身春装,我却穿得象刚从南极回来。没办法,自从生病,我就格外的怕冷。尽管我一再的要祁树礼少带些人过来,可他还是保镖、随从、翻译、医生和保姆一个不少,一路六七人走在机场里,场面颇为壮观,
出了机场,三辆豪华轿车驶在了我们身边。我仰着脸,贪婪着呼吸着异国的空气,因为这空气也是他呼吸着的。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即使没有相见,呼吸着他呼吸的空气,感觉还是如此甜蜜。只是这甜蜜破碎如水中月,他见了我会听我的解释吗?他知不知道见了他之后,我就要远赴另一个国度,在那里就再也呼吸不到由他的爱构成的空气了,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今生今世注定要黯淡无光,相聚和分手一样,谁也无法改变来自命运的嘲弄和打击。
“我们去哪,酒店吗?”上了车我问祁树礼。
“反正不会露宿街头,宝贝。”祁树礼搂着我说。完了又补充道:“我们不去酒店,你的身体不适合住酒店,我在名古屋市中心有栋房子,是一个老朋友的,他去加拿大了,房子暂时借我用着。”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条僻静的街道旁,四周全是绿树环绕,一栋栋日式小洋楼优雅地矗立在街旁,独门独院,看得出来,这里跟彼岸春天一样,是有身份的人居住的地方。我们进了街道拐角处的一栋房子,一进房间,祁树礼就连忙将我扶到塌塌米上躺好,吩咐随行医生给我检查身体,测血压、量体温、打针,忙了很一会,医生刚赚保姆又进来喂我粥,因为咽喉发炎,我只能吃流质食物。“我来吧。”祁树礼吩咐保姆退下。
他接过碗,喂得很小心,生怕烫着我,每喂一口都要到嘴边吹一吹。我惆怅地看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他老了很多,两鬓间已经有白发了,满脸沧桑,神情疲惫得象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抗拒他了,这么多年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已欠他太多,见到我要见到人后我应该可以安心地跟他走了,如果我选择的这条路还有尽头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是我的尽头了,我不在乎这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哪怕是一块坟地,我也认了,没什么不同。
“想好了吗?”喂完粥他问。
我疲惫地点点头。
“真的答应见过他后,跟我去美国吗?”
我又点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他将我的脸捧在手心,拢了拢我蓬乱的头发,俯下身子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再吻……“就是这张脸,自从第一此遇见,就从未走出过我的梦境,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让你走出我的梦境。”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为什么哭?不情愿吗?”
“你是我的归宿,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到现在?”
“所谓归宿,总是要走过一段路后才知道书宿。”
“但愿你是这么想的,但愿你没把这归宿当做是坟墓……”
好厉害的男人!
“他知道我们来了吗?”我转移话题。
“不知道。”
“那就好,”我放心地点点头说,“我只是看看他,不想打扰他……”
“我也不会让你打扰到他,”他眉头紧蹙,“可是我好象有点担心,担心你一见到他又改变主意……”
“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是不信任自己,就说我吧,本来下定决心要放弃,回美国后我就决定放弃,把长沙的公司也撤消了,这次回国是因为白树林的医院要竣工,我必须回来处理工程决算的事情,我极力控制住自己去看你,我以为我做得很成功,我真的已经放弃了你,可是那天晚上,在水一方突然传来琴声,我跑去一看,在看到你的一刹那,我所有的坚持又都瓦解了,还说什么放弃,看你瘦成这样,咳得快死去,我花了一年时间练就的铁石心肠全都泡了汤……”
他这么说,显出很无奈的样子:“所以我现在很怀疑,我将你送去见他,会不会是我的失铂万一你不肯跟我去美国了呢?”
我虚弱地笑了笑:“我不跟你去美国又能去哪呢?他的身边有米兰,对他而言,我的存在是多余的……”
“就怕到时候多余的是我……”祁树礼很忧虑的样子,俯身替我盖好被子,又在我额头吻了吻,“很晚了,你不能太劳累,睡吧,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可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