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蜗牛有爱情

作者: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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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喝完酒已经十二点,季白和大哥将父亲扶回房间,正好看到母亲开门走出来。母子俩目光在空中交错,季白微笑:“妈,爸喝多了,你们早点休息。”

    季母点点头,没讲话。

    安置好父亲,两兄弟走出来,大哥淡笑拍拍季白肩膀,回自己房间了。

    季白也笑笑。

    母亲虽未直接表态,该做的待客礼节,一样也不少。但她不欢迎许诩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这让季白不那么舒服,尤其是想到许诩刚才朝母亲善意微笑的模样,更让他有点心疼。

    但他暂时不打算跟母亲谈。

    母亲有多固执他很清楚,为个警校的事,到现在还有心结,他怎么开导沟通都没用。现在母亲看起来对许诩很不满意,一时半会儿想要说服是不可能的,反而可能挑明、激化矛盾,最后连面子上的礼节都没了,让许诩难堪。

    如今的季白,很明白不是所有矛盾,都必须一朝一夕正面解决。这次带许诩见完亲戚、把名分定下来,目的已经达到。他打算临走前夜,自己去跟母亲沟通,万一谈崩了,反正马上就走,牵扯不到许诩。

    至于将来,他慢慢磨呗,等两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母亲自然而然会接受。

    季白又去佣人那里拿了客房钥匙。

    许诩房间一片漆黑,她蜷在被子里,露出个小小的脑袋,已经睡着了。季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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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哥二哥夫妇一早就走了,家里只剩季白许诩跟父母。

    早餐准备的是豆腐脑、馒头和豆浆。许诩一向不喜欢北方早点,豆腐脑有点油还有点咸,馒头吃起来又没味道,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只拿了瓶豆浆喝。

    季白看在眼里,匆匆吃了点,就拉着她站起来:“我带许诩出去转转。”

    季白开车带许诩到粤菜馆子吃早点。看她安安静静喝粥,季白摸摸她的头:“委屈你了。”

    许诩侧眸看着他:“还好。所以我们怎么解决这件事?”

    季白静了片刻答:“我妈这边,我来处理。你完全不用管,也不必在意,基本礼节做到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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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许诩跟着季白,见了一圈亲戚朋友,跟舒航他们出去玩,每天过得舒心畅意。这么下来,跟季母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而且基本季白都陪着。但是季母的态度也非常明确——款待到位,淡漠无视。

    很快就到了临行前一天。这天季白没安排任何事,跟许诩在家陪陪父母,收拾行李。

    下午的时候,季白正跟父亲下棋,手机响了。

    “季先生,您预订的钻戒已经运抵北京。”

    季白旋即笑了,看一眼房间里正收拾行李的许诩,拿着手机走到无人的角落。

    对方问:“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派专人送到您府上。”

    季白淡笑答:“我现在开车过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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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白只说舒航找他有点急事,就出了门。许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想着季白八成没收拾,就上楼去他的房间。

    一走进去,就见季母坐在床边,正一件件往他箱子里叠衣服。听到脚步声,季母转头,淡淡瞥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你来了就收拾吧。”

    她起身要走,许诩踌躇开口:“阿姨,谢谢你和叔叔这些天的款待,非常感谢。明天就要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跟季白来看你们。你们保重身体,要是有机会去霖市,到时候我尽地主之谊,带你们二位好好转转。”

    这番话是说得恭顺而客气的,亦不会太亲昵殷勤。但季母静静看着她,眸中似有似无闪过一丝讥讽:“谢谢。不过我不会去霖市。”

    这冷漠的态度令许诩心头一凛,眼看她往门边走去,许诩静默片刻,开口:“阿姨,我们能不能谈谈?”

    季母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

    如果此刻换成其他人,许诩是没有什么耐心去争取对方的认可,合则来不合则去。

    但现在这个人,是季白的母亲。

    虽然季白说让她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他。但这几天下来,季母什么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说不在乎是假的,心里会有些难受委屈。

    而且如果得不到她的认可,季白其实也会遗憾和难受吧?她希望力所能及的替他分担。

    许诩没有什么跟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但在她这里,任何复杂问题,最终的解决方法都是简洁高效的。

    她决定直接跟季母沟通。

    沉吟片刻,她温和开口:“阿姨,季白经常跟我提起你和叔叔。在他心里,你们不仅是父母,也是他非常尊敬的人,他说你们在各自的人生和事业领域,都取得非常大的成就。这次能见到你们,还有他其他家人,我真的很高兴。”

    季母看着她不说话。

    许诩继续说:“我知道季白当警察的事,您一直有点遗憾。我能理解您的想法——因为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去当警察意味着会吃很多以前没经历过的苦,您是关心他爱惜他。

    不过这些年,季白一直很努力。您人在北京,可能也没看到,季白也不会跟您提,他工作起来,非常非常拼命,有时候连续好多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吃不了一顿饱饭。常常破了案,人也累垮了。刑警的辛苦,特别是他作为刑警队长的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季母脸色微变。

    许诩柔声说:“现在,他也在公安系统干得非常出色,谁提起季家,先想到的是季白。对于这一点,我也是非常尊敬他的。我说这个,不是其他意思,而是因为跟他朝夕相处,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他这么拼命,一方面是正直尽责,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向你和叔叔证明自己,三十岁的人了,尽管性格固执,但内心里,还是想向父母证明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没错。”

    季母:“他是自找的!”话虽这么说,目光却有些变化了。

    许诩话锋一转:“无论在哪一方面——工作、爱情、生活、理想,他都很希望得到您的认可和支持。其实这样,他跟您的关系也能比以前更亲近。我想这也是他为人子女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