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嗯。”
果然如她说的那样,薛苑除了脸色比昨天稍差,眼睛略有红肿之外,此外几乎瞧不出异常。萧正宇一早到了到画廊,先送张玲莉去了办公室,又去找薛苑:“你还好吧?”
“很好,很好。”她也只是干瘪瘪的这句话,然后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
办公室里还有五六个其他女同事,一个个目光火辣的看着他。萧正宇在这样的目光中压根呆不住,更不方便多问多说什么,只是跟众同事笑了一下就迅速离开,走到门边还听到极低的声音飘过来:我跟你打赌,他俩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他听得一愣,然后兀自摇头笑了。
接下来薛苑遭了殃,明明精神和心情不好,却还是要打强精神面对众人类似“你跟萧秘书什么关系”的追问,她想发作却没力气,抱着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好了好了,别围着薛苑了,大家都换衣服化妆吧,马上展览就要开始了。”何韵棠的声音为薛苑解了燃眉之急。
何韵棠一直感激薛苑昨天帮她解围,此时看出她精神不济,但碍于新人身份,对环境不熟不好对这些八卦的同事发作,所以帮着她把众人打发走散开,自己拖过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薛苑接过杯子,没喝,先说了句“谢谢”。
“你也别奇怪,”何韵棠耸肩一笑,“跟萧正宇的消息,总是散布得非常快。大家八卦一点,都是正常的,大家都没什么恶意。”
“我知道,但我跟萧正宇确实没什么关系。”薛苑苦笑,心说我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那就太好了!”何韵棠诡异的压下声音,目光在屋里暧昧的环过一圈,“我们也不过就是说说玩笑话,谁也不会真的对萧正宇有非份之想,他跟张总的关系,早就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今天早上,两个人也一起来的公司,嘿嘿。”
她那种富有劝诫精神的八卦,薛苑不得不领情,抬起眼皮听下去。何韵棠却以为她有兴致,于是更加神秘开口:“曾经也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很有勇气跑去跟萧秘书表白,结果第二天就拎包走人了,临走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们怎么问原因都不肯开口。也不知道到底被张总吓成了什么样子。”
薛苑勉强答了一句:“是吗。”
女人说起这些花边新闻来就像刹车坏掉的汽车一样,何韵棠也不例外,办公室里再无旁人,她叹口气后压低了声音:“张总这么些年没结婚,据说跟萧正宇或多或少也有些关系。具体的细节我是不知道了,总之,小苑,在博艺想待的久一点就不要跟萧正宇交往太密。”
薛苑打强精神,点了点头。看到她这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何韵棠觉得成就感油然而生,于是拍拍她的肩头:“关于博艺的各种事情,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知道不多,但好歹比你在这里多呆了三年。这里放眼望去,随便一幅画都是几千上万,都是所谓的高雅艺术,光线靓丽,但这背面的事情可没那么光彩了。”
第七章下
随后的几天展览会照常进行,人流量虽然不如第一天大,也相当可观,诸事繁杂,忙得脱不开身,才送走一位客人,接下来是更多参观者的询问。
但她并不介怀,甚至恨不得这样忙下去,最好可以一分钟都不用考虑自己事情。薛苑不但忙自己本职工作,其他人的工作也是能帮则帮。看在领导的眼睛里,绝对是个“孺子可教”的新人。没过多久,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走在路上都经常会被人行注目礼。
忙忙碌碌的一个星期结束,面临的下一个事情,就是毕业。
举行毕业典礼那天,薛苑回了趟学校。图书馆二楼的报告厅坐得满满当当,空调的功率远远不够,加上穿着极其不透风的学士服,人人眼睛都睁不开,汗水顺着眼睫毛往下滴。天气一热,什么毕业感怀也没有,只把不得早前拿了证就闪人。
学校领导大概也是认为这里实在不适合久呆,毕业典礼进行得非常迅速。“结束”两个字一响起来,毕业生们蜂拥般往外挤。薛苑抱着两本证书,听着耳边嘈杂的嗡嗡声,挤来挤去还是人,看来看去都是人,一瞬间只觉得何去何从。
四年前的九月来到这所学校,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四年后的今天面临毕业,那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仿佛发酵的酒一般,越来越入骨。
各自的朋友圈子约好了晚饭时间,三五成群的分批离开,照相的,回宿舍打包的,搬家的等等。
薛苑不想回寝室面对满室狼藉,也半点不想跟同学照相,实际上前来邀请她合照的人也不多——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大学四年在别人眼底是何等的怪物和特例独行,三岁的差距,骨子里的不认同感,隔阂无论如何都在那里存在着,像一根刺。四年过去,人际关系乏陈,除了丁依楠,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
薛苑说:“依楠,你不用陪着我,自己去找朋友吧。”
丁依楠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怎么行,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玩着也没意思。”
薛苑忍不住拥抱她:“没关系。”
因为天气太热,两人脱了学士服,交还到辅导员手里,然后站在报告厅外的钢琴旁等黄湾过来。
“这么些年,你后悔过吗?我看得出来,你对绘画啊,艺术设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丁依楠看着她,“其实,我也就现在才会问你。”
“我也不知道,”薛苑苦笑,“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
“我一直觉得非常对不起你,”丁依楠说,“大一的时候,不应该跟她们一起排挤你。”
“我没怪过你们,”薛苑摇头,“我到底是你们的姐姐,怎么会怪。那时候我在你们眼底,是又清高又可恶吧。”
“老实说也许都有,”丁依楠想起这大学几年,颇多感慨,“你那时候考进来的时候,文化课成绩似乎是全校第一吧,实在高的离谱,你还那么漂亮,满身都是书卷味,跟我们太不一样了。加上你又比我们大,自然觉得你高不可攀。你那时候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板着脸,一个人在图书馆默默的看大部头的书,独来独往的,就更加难以接近了。”
这些都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薛苑默默听着。
“接触之后才发现你真是个好人,”丁依楠拉着她的手,“虽然我也是大三才发现这个事实,但我很高兴我没有错过你。”
她满不好意思的笑了,薛苑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扶着她的肩头在原地打了个转:“黄湾来了,小两口亲热去吧。我在学校到处转转。”
“你去哪里?”
“去教室看看。”
她从图书馆一楼报告厅出来,先去隔壁大楼的展厅看了本届毕业生的学生的优秀毕业作品——其实参观过不止一次了,可她还是想去再去看看。展厅里的参观者只有寥寥数人,远远不如一两个月前的盛况。国画,水彩,油画,雕塑,种类繁多;论质量比,和博艺画廊的展出的作品的确有着相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