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太岁毫无征兆的将双臂左右平伸,紧接着,世生忽然听到了‘滋’的一声,低头望去,发现户口上居然毫无征兆的生出了一道裂纹!
虽然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心里却明白这力量的恐怖,于是慌忙以精神之力罩住全身,刘伯伦李寒山同样如此,两人只感觉身处于千刀万仞之中,那仅是太岁发出的‘妖气’而已,皮肤没缘由的裂出了伤口,于是两人也只好用精神之力护住了身体。
再一瞧,发现四周的酒气竟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感到绝望的错觉,如果‘绝望’有实体的话,那么一定是这样子的,闷热,潮湿,呼吸急促,地上的碎石飘起,仿佛空间都开始跟着扭曲。
这就是难空之前表述的那种感觉,如今几人终于体会到了!
不过,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面对着这股绝望,刘伯伦捡起了葫芦灌了两口之后,朝着自己的双掌喷了一口,酒水洗刷了血迹,泛白的伤口长着嘴儿,刘伯伦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龇牙咧嘴:“他娘的,这才对嘛,你放心,这才只是开席敬酒而已,今天定然不醉不归。”
李寒山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抻出了长枪背握,压低了重心,眯起了眼睛,眉间那光点继续慢慢变亮。
而世生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当时的他望着太岁,好像是在望着一件十分好玩的东西,细成了一竖的瞳孔,有些像是中午时分刚刚醒盹儿的野猫,只见他的嘴角上翘,惨白的皮肤映衬之下,口中獠牙透着寒光,他歪着脑袋哈哈大笑,右手握着揭窗,左手五根锋利的指甲轻轻的颤抖,紧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声暴喝!三人再次朝着那太岁冲了过去!阴风,酒气,精神之力,绝望。四股足以镇惊天下的异气再次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霜雪,狂风,闷热,怒吼,交织在一起,整座山都在摇晃,发出轰轰巨响声声,大地似乎都在哭泣,而这惊世之战,最后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结局?
雪山的雪,出现,消失。
方圆十里内唯一没有因被这股超自然力量而产生变化的,只有那远处夕阳,夕阳愈发的近了,今天没有火烧云,阳光开始转暗,变暖,如同火炉内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炭。
暖暖的阳光笼罩了夜壶村,院子里的陈图南背上背着一只包袱,右手手中拎着一坛贴着红纸的老酒,正眼望着东方,眉头紧皱,神情紧张。
他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双手颤抖,丝毫没有理会旁边正在傻乐傻唱的行风道长。
世生同绿罗告别的时候。他一直躲在暗处,此时眼望着雪山的方向。那里气流的每一次波动,陈图南仿佛都能感同身受,他知道,这场乱世的终焉之战,此时已经开始了,然而,他现在却不能过去。
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三位师弟正在同太岁死斗的身姿。这一招,应该是伯伦,他受伤了,好强的妖气,寒山上了,他没用枪,枪断了么?
世生呢?怎么感觉不到他的力量?他怎么了?难道他………………?
正当陈图南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房门开了,绿罗面色复杂的走了出来,她来到了陈图南的身后,紧张的说道:“大师兄,现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图南身子一僵,缓了一会儿后。等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憨憨的微笑,方才那副紧张的神情全然不见了踪影。
当时的他看了看身边的行风师父,随后又看了看绿罗,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将她的手牵了起来,温柔的说道:“那些跟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已经想好了,你看。”
说话间,只见陈图南摘下了包袱,将其打开之后,里面是两件红色的袍子,虽是粗料所致,但夕阳之下,瞧着也十分的喜庆。除了红袍之外,还有龙凤蜡烛以及一朵红花,陈图南轻轻的将红花拿出,插在了绿罗的秀发之上。
“我们今晚就走。”陈图南低声的说道:“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成亲,不在管那所有的事情,好不好?”
讲到了此处,恐怕所有人都会产生一个强烈的疑惑,陈图南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绿罗似懂非懂,心中也有疑惑,伴随着那疑惑的,还有说不出的伤心。她是喜欢陈图南的,这份爱意,从小到大一直都未变过,但是见此时的陈图南居然真的同她求婚的时候,她心中的痛苦竟大过了喜悦的甜蜜。
因为,这不是她心中的那个陈图南。
想到了此处,绿罗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只见她哭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以前的你虽然冷酷,但心中却是热的,可为何现在……如果你是为了我,我真的受不起,师兄,我不值得你放弃……”
“我没有放弃。”陈图南一把抱住了绿罗,绿罗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怀抱好冷,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究竟站了多久?
一旁在院子里捡雪吃的行风望着两人,眼中充满了懵懂的好奇,只见陈图南颤抖且坚定的再次重复道:“我没有放弃,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你知道么?我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了,它现在就离我这么近,我又怎能放手?”
陈图南好像哭了,也好像没有,但他确实在哽咽,他的声音,就好像是被遗弃在荒原之中保守饥饿的狼崽儿,挣扎,迷茫,渴望。
陈图南到底想要什么?值得他半生追求?
外纥之子,注定飘零。
陈图南的一生,注定是一只蒲公英,随风荡漾,不知下一站会飘向何方。
他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无欲无求,活下去的动力随着增长也在不停的变换,从最初的一把刀,保护自己母亲渐渐冷却的尸体,年幼的它同那些野狼对视,在狼的眼中,他看到了狰狞的自己,那份狰狞,有些幼稚,有些无措,有些可怜。
多简单的需求,后来,这份需求化成了温情,化成了养父陈阿平那生满老茧的手掌,养父用那只大手抚摸他的头顶,夕阳下,父子俩吃着简单的晚饭,劣质的老酒,水煮黄豆,陈图南笑得好开心,只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只觉得自己想要这般度过一生。
但温情还是变了,变成了报恩和憎恨。
养父的死,让他无比的憎恨妖怪,所以,为了报恩和报仇,他被行风行云捡到了斗米观,凭借着万中无一的天赋,一路变强,岁月的洗礼让他忘记了该如何去笑,麻木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却藏不住胸腔之中那颗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