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占据了陈图南身体的乔子目。
此时的乔子目因不间断的幻出了七波妖兵,且还用两根断指幻化鸡犬二妖之后,身体已经极度的虚弱,所以现只能藏于荒山休养生息。
瞧他此时眉头锦州,嘴唇发紫,周身不停颤抖,呼吸也愈发急促,显然正沦陷在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中无法自拔。
再成功得到了‘太岁妖意’之后,乔子目已经很少做梦了,但是今天。他的这个梦却来的毫无征兆,甚至令他措手不及。
梦中的乔子目,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北国,他就这样在那繁华的街道上走着,两旁的百姓见到他时。都露出崇拜且尊敬的目光,大家纷纷与他打着招呼,而乔子目对于这种待遇也十分受用。
是啊,他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人不向他低头,因为他有力量有权谋,注定要受万人景仰,在世上享受神一般的待遇。
乔子目哈哈大笑,妻儿徒弟皆在身旁,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骄傲,他们为身为‘伟人’的家眷而自豪。
梦中的景象当真美好,而乔子目也享受着这美好的氛围,可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前竟出现了一座破屋,好破的屋子,混合着杂草的土墙干裂,房顶塌陷了数处,院子的角落处堆了好大一堆粪便,上面蛆虫乱爬,恶臭难闻恶心至极。
而那粪堆旁边,尚有一名衣着满是补丁的孩童蹲在地上玩石子,那孩童一边把弄着石子,一边念着童谣,丝毫没有感觉到乔子目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见到这一幕后,乔子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是哪里?于是他便叫了声那小孩,而那小孩闻言后,转头扫了他一眼之后,也没在意,仍玩着手里的石头。
乔子目心中不爽,而他身旁的一个下人便怒道:“大胆,见到老爷问话还不不回答,你可知他是谁?”
那孩童停了手,这才又转过了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子目后,眨了眨眼睛对着他说道:“你是谁啊?”
“曾经的观天祭祀,现在的世间主宰,乔子目乔大人你也没听说过么?”那下人说道:“也罢,你个臭乞儿见过什么世面,你家大人呢,速速叫他出来迎接我主驾临。”
乔子目背着双手,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望着那孩童,是啊,他是世间的主宰,是万岁,不,是比万岁还高的太岁,除了这种小乞丐外,谁不认得?
可哪里想到,那小孩听了这话之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他用大眼睛盯着乔子目,笑着说道:“不要脸,你是乔子目,那我又是谁?”
乔子目心中猛地一惊!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孩童竟然越来越眼熟,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在哪里?是在哪里见过?等等,他说他叫乔子目,难道,难道这是年幼时的自己?
乔子目望着那孩童,越看越像是自己的童年,想到了此处,乔子目嘴角抽动,可他刚想开口问话,那孩子却又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只见那小孩站起了身,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然后嘻嘻的笑道:“啊,我认出你了,你不是赖狗儿么。”
赖狗儿。
多么陌生且熟悉的名字,除了乔子目外,没人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因为,这才是他的真名。
前文书曾经提过,赖狗儿本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市井小童,因‘医闾一脉’招收童男,他没有入选。便一怒之下,杀了邻居家的玩伴乔子目,借此顶替他入了那门派。从那时起,赖狗儿一直以乔子目自居,这么多年过去,他本已将那段记忆深藏心底。不想今日竟因这个海投再次勾起了他那段见不得人的往事。
那个孩童确实是乔子目,但却不是他。
‘乔子目’望着眼前的孩童,此时被他说出了最不愿提的真相,心中那股自卑之感霎时涌现,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慌张的摆手说道:“胡说什么!!什么赖狗儿!我才不是!我乃是乔子目。是,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存在!!”
“开什么玩笑啊。”那孩童非但不怕他,反而越走越近,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灿烂,只见他对着‘乔子目’说道:“你就是赖狗儿啊,我才是乔子目,但我不是世上最伟大的。我只是一个受人欺辱的小孩。”
“胡说胡说!!”孩童的这一番话说的‘乔子目’浑身打颤,那一刻,额头上汗如雨下,不知为何,眼望着那孩童越走越近,‘乔子目’的心理居然出现了莫名的恐惧,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一个人,可以为所做的坏事编造谎言,那谎言虽然可以欺骗所有人,但却还是骗不了自己。
真的就是真的。永远假不了。
只见乔子目惊恐的说道:“放肆!放肆!!你敢在胡说下去,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孩童抿嘴一笑,然后对着乔子目说道:“这种事情,你不是早就做过了么?”
童音清脆,但听在乔子目的心中。却如同丧魂索命的鬼域之音,而说完了这句话后,那孩童的头忽然往旁边一歪,掉了下去,他用双手接住放于胸前,那脖子上的断口还淌着鲜血,但那孩童的笑容却仍没有停止,只见他阴森森的对着‘乔子目’说道:“你的一切,并不属于你啊赖狗儿,我才是乔子目,而你,只是一个赖狗儿。”
乔子目只感觉周身发麻,瞳孔猛地收缩,想要出手打那孩童,但身体在这见不得光的恐惧之下不停使唤,想要再后退,但后脚勾了前脚,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乔子目’恐惧的喊道:“胡说什么!!来人啊,杀了他,杀了这个小乞丐!”
见乔子目如此恐慌,他身边的家眷下人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望着他,只见他的小徒弟上前对着他说道:“大人,我们做不到啊。”
“放屁!!”只见乔子目大骂道:“什么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
只见他的徒弟敞开了前襟儿,然后对着乔子目笑着说:“大人真是健忘,你难道忘了,我们早已经被你杀了么?”
下人们皆发出了诡异的笑容,而乔子目只感觉到一股寒意滋生以致通体冰凉,眼望着自己的家属亲眷们身上皆有渗着血,如同嘴唇般往外翻翻着的伤口,乔子目这才想起,是啊,他们早就死了。
许多年前,自己用他们的性命当作投名状,借此加入了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