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尴尬地抬了抬臀。
“老大,我这儿还有烟,你不用咬。”陆天枪说着从裤兜里掏烟盒。
“滚蛋。”明礼把烟头摁灭在桌面上的一片油渍里,眼睛余光去瞧马路沿。
骚包整理好领带,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副眼睛,慢腾腾夹在了鼻梁上。然后,他忽然扭头看向大排档方向,抬手伸出修长的中指,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
明礼眼皮跳了跳,他觉得骚包推眼镜架的时候,好像扯着嘴角笑来着,但是这个距离,又是晚上,根本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就是觉得他妈的扯着嘴角笑了,还笑得特诡异。
明礼把酒闷完的时候,骚包已经拎着编织篓进了简意所在小区的大门。
明礼用膝盖顶了顶简意的脊背:“出来吧。”
简意这才从桌底下爬出来,眼睛去看对街:“他进小区了?”
“嗯。”明礼别了下膝盖,把她从跟前别走,“你躲他?为什么?”
“你们说谁呢?我瞅半天什么也没瞅到啊。”陆天枪嚷嚷。
“我哥。”简意重新做回凳子上,又解释了句,“顾哲是我哥。”
桌上静了一瞬。
简意一直低着头,感觉鼻尖的空气被大泵抽走,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其实没必要解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怕谁误会,张嘴就解释她和顾哲的关系。
潜意识里就是怕那个谁误会。
简意咬了咬唇,顿时就有些拘谨了。她抬脸,迎上明礼难以名状的目光:“他不喜欢警察。”
声音轻而柔,像根羽毛刮过明礼的心尖。
眼睛湿漉漉,像小鹿。
想着这头小鹿刚才就窝在自己腿下,明礼睨着她,心思再一次不健康起来。
靠,大姨夫来的也太他妈频繁了。
最近内分泌失调得有些离谱。
“为什么不喜欢?”明礼问。
“因为他觉得自己比警察聪明。”
明礼从鼻子里哼了声,陆天枪咧嘴咦了声。
“我也这么觉得。”简意有些得意地说。
“那是因为你以前没见着老子。”明礼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偏头睨着她,头一遭把心理活动念出了声,“顾哲,你哥?姓顾?”
“……哦,我爸妈的干儿子。”
“阿龙的事情,是他跟你说的?”明礼生硬地强转了话题。
陆天枪仓鼠般啃着羊肉串:老大终于记起阿龙这回事了。
简意愣了愣,点头:“但是顾哲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去查的他们。”
“顾哲什么时候知道那个人叫阿龙?”
“昨天。”
“说说具体情况。”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阿龙这几天一直和庆丰路那家汽修店的小工有联系。”简意犹豫了下,从包里掏出手机,在图库里翻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明礼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也知道阿龙的一些事情。”
明礼瞧了眼手机屏幕,照片上是条通话记录,一串电话号码下面显示呼入时间是昨晚十点零二分,通话时间三分钟。
明礼默记了遍电话号码:“这是你偷拍的顾哲的通话记录?”
“哦。”简意把手机塞进包里站起来,“我就知道这么多,顾哲大概也只知道这些。举报奖金就不用给了,但是你们查案的时候,尤其是找这个电话主人问话时,不能提顾哲。”
“保护举报人的权利是警察蜀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如果这些情报经查属实,回头局里送你面锦旗。”一本正经里带着流气。
“不必,不浪费你们市局的布料是市民应有的觉悟。”简意满脸黑线提步往外走。
“刚才的照片发我一张。”明礼吆喝了声。
简意一直走下台阶才回头:“我会发给110。”
明礼眯眼看着她穿过马路走进小区门口。
“老大,你说的照片,是她刚给你看的手机号码吧。你不是过目不忘?一个电话号码会记不住?”陆天枪问。
“滚蛋。”
“不是老大,短信报警不是12110吗?她怎么给110发照片?逻辑说不通啊,还有……”
明礼抓起一把竹签拍他脑袋上:“要吃就吃不吃闭嘴。”
扫荡完桌上的烤串儿去庆丰路的时候,陆天枪才后知后觉琢磨了出来:刚老大是想要简意的电话号码来着,结果被她给怼了。
*
简意走出电梯左转到走廊,一眼瞧见顾哲坐在家门口的地板上,脚边放着一篓大闸蟹。她心虚地走过去:“你怎么不进去?不是有钥匙吗?”
“怕吓着你。”顾哲坐着没动,只是皱了皱鼻子,“你去吃烤串儿了?”
“……啊哦……”简意抬起胳膊闻了闻外套袖子,掏钥匙开门。
顾哲笑笑站起来,把大闸蟹拎进屋里:“把这个煮上,明天就不新鲜了。”
“我吃不完。”
“没让你吃,是我要吃。”
简意把包挂在门后,回头去看他。
金丝边眼睛,只有镜框,没有镜片。
白衬衣板正规矩地全部扎在西裤里,斜纹领带一丝不苟,上面甚至还有个领带夹。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简意问。
“谈了一个项目。”顾哲开始解领带,“大闸蟹就是从合作商那里顺过来的。”
“什么项目?你真要开公司?”
“当然是一起发财的项目,公司如果真的开起来,我就把你弄进对手公司里,专门让你跑业务逮客户,诶嘿,蹲一个死一个,用不了多久,还没死的客户包管争破头地往我公司跑。”
“……”简意拎着大闸蟹去厨房,有完没完。
她把编织篓放在灶台上,摸了下屁股,似是在拍掉如影随形的那只脚。
想骂人。
想想曾看过他的某不可描述,屁股上这一脚,就算……扯平?
但还是想骂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心里就堵得慌。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本事,他的本事就是招人烦。
半个小时后,简意端着一盆大闸蟹从厨房出来,顾哲已经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简意把大闸蟹放在餐桌上,又去厨房拿来酱料,喊顾哲起来吃蟹。
顾哲挣扎着爬起来洗了手回来,半睡半醒眯瞪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塞蟹肉,简意和他说话,他就哼哼唧唧地应付着。
半盆下肚的时候,他像是猛地醒了过来,冷不丁说了句:“阿龙的事情,你想跟警察说就说吧,我觉得不好玩,不想再跟他们玩了。”
简意蘸酱的手顿住,盯着他看了半天,点头,顺带说教了他两句。
顾哲只管嗯嗯听着,没有反驳。
刚在小区门口的大排档,他虽然只看见了明礼,但是简意身上的烤串儿味,还有她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摸耳朵……这让他很不舒服。
阿龙既然没认出简意,顾哲也不想再插手,至于警察抓不抓得住他,凭他们本事咯。就是那个明礼,站在简意身边的样子很丑。
真.丑。
偷摸来见简意的样子真.丑。(此处的.大写加粗)
丑破天际丑穿地心,丑里还带着尬骚。
人的本性就是贱,越拦越上蹿。
爷爷我不拦了。
你要还是再他妈的丑,爷爷我打到你跪下来叫爸爸。
诶?怎么好像降了一个辈分?
“想什么呢你?”简意斜眼看他,“你嘴里的蟹腿没剥壳。”
顾哲把嘴里的蟹壳“呸”出来,拽了张餐巾纸优雅地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哦,我在想李思录,你上次说他云州资助的那孩子,没准我能查出来。”
“李思录?你不是不让我管?”简意赶不上顾哲跳跃的思维。
“脑子在海水里泡久了。”
“传说中的脑子进水??”
“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