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庄姨浑身都是淤青,脸色煞白,似没了生气。
江吟婳葱白指尖颤栗着,落下泪来,伸过去放在庄姨的鼻间,还有微弱的鼻息,她堪堪松口气,再喊:“庄姨…醒醒啊……”
“姨父,庄姨还活着,您也醒醒!快看看!”
她生怕蓝建和情绪过大,有什么意外,也赶紧喊他。
“蓝老爷你不必担心,待会儿就醒。”
李乾徵实在不忍江吟婳大喜大悲,拉住她,小心翼翼地护着。
“雅雅?雅雅别跳!”
蓝建和突然梦魇,动作很大,手臂四抓,大吼着。
李乾徵飞快抱住江吟婳,避免她被蓝建和打到,马车轮徐徐滚动,他才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璇妃被刺。
“想必幕后主使已经慌了。”
“一天之内派了两次刺杀,都要母妃的命。”江吟婳攥紧袖子,叹气,“还一路追杀庄姨。可能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只要当年旧人还活在世上都不会罢手,毕竟这是欺君之罪。”李乾徵把江吟婳揽在怀里,为她盖了被褥,江吟婳还有些抗拒,毕竟庄姨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
就兀自躲在角落,皱眉看他。
李乾徵只好作罢,先提醒她在崖边吹了那么久的风,不要感染风寒,才继续道:“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不好。”
月光下,绵延的山路,摇曳的树影中,快马加鞭赶来一人,马都停下,何迹就急的用轻功直直扑到在马车前:“王爷……噗!”
血从嘴中喷出,溅在马轱辘上,何迹只剩下半口气吊着。
慎之吓了大跳,赶紧走去扶他,何迹青筋暴起,满脸涨红,费尽全力突出几个字:“不好。璇妃娘娘……已经遇害了……”
蓦的!
李乾徵站起身,面色如寒冰般冷,周遭都笼罩着恐怖的威压气场,眼中更是有不可忽视的杀意。
“再说一遍。”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中说出来。
何迹嘴皮乌紫色,浑身抽搐,血不断地流着,李乾徵弯腰扶住他:“太医!宣太医!医师呢?不管如何,必须救好何迹!”
下句话:“保护好王妃。”。
“璇妃薨了……”
李乾徵狠狠咬牙,飞速离开,在众人反应过来时,李乾徵已经离去好远。
在旁的青雉脚尖紧紧抓地,腰间佩剑,看着地上的何迹,人们七手八脚地抬他上马车,医师们一边跑一边捂着帽子,所有人都急急忙忙赶来。
羽营第一统领何迹,人缘一向不错,不少暗卫都想冲来看看,唯独青雉迟疑着。
何迹强打着精神,眼睛定定地落在青雉身上,他还是有些难过,纵使铮铮铁骨七尺男儿,看着爱人在自己受伤时,并没有为他担心,还是忍不住伤心。
“青雉,可能一点也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话毕,何迹沉沉昏倒。
在他闭眼后的一须臾,青雉才飞身下马,推开人群,揽住何迹为他解开上衣铠甲,眼眸沉冷。
她的唇角动了动,很小声地喊:“何迹?你……没事吧?”
“有你照顾,何迹肯定好得快,那我就先走了。”慎之很是知趣,跳下车,到了江吟婳马车中,略作猜想,“我觉得吧,青雉还是有点喜欢何迹的,要不然她就不会管何迹了。”
“说不准。”
江吟婳恹恹欲睡地回答。
……
等李乾徵十万火急地赶到青园,眼见一片狼藉,周遭都是血迹,羽营的人和刺杀厮杀,都死了不少人。
最为醒目的还是哭天抢地的方嬷嬷,嚎啕大哭,六神无主,一个劲儿抱着地上紧闭双眼的何静璇。
何静璇的手臂有伤,流着发黑的血,是中毒了!
李乾徵落地几乎是一步一发愣,神色不明,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很吓人。
方嬷嬷一看是他来了,几乎是哭晕过去,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抱住他的鞋子。
“王爷啊!!娘娘殁了!被一群黑衣人害的,就是……呜呜呜……就是他们!”方嬷嬷按着心口,“老奴心痛!恨不得替娘娘去死!”
李乾徵喉咙发紧,吞了口口水,转身捏紧咯吱作响的拳头:“五马分尸。”
随即,像影子一般的羽营暗卫显现,跪地。
李乾徵眼神阴森可怖,蹲下,拨开他们的衣服,见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招毙命,刺杀的位置基本都在左胸。
证明行刺之人,很喜欢用左手。喜欢用左手,并且功夫还很高的人,李乾徵倒是认识一个。
想到这里,他声音冷怒:“你们竟然连人都保护不好!”
所有暗卫全部跪下,磕头,却没有半个人反驳。
“来人武功高强,剑法实在是太好了。他只带十个人来,十个人都蒙了面,被我们杀了七个。都在这里了。”
有部下汇报,李乾徵视线落在那刺客尸体上,狠狠踹了一脚,飞出好几米,腰间的玉佩被震落,尸体撞在墙上,砰一声。
“捡起来。”
部下用手帕小心包裹起玉佩,呈与李乾徵,李乾徵微微嗅了下,观其质感、形状、字体,
心中把已有了主意。
李乾徵虽然不是何静璇抚养长大的,尤其是在她贬入冷宫后,更是一年见一次,但生育之恩,总是牢记的。
李乾徵浑身气压很低,很压力,周围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不说话没人敢说,他冷冷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深夜凌晨。
打更太监哈欠连天地敲锣,周遭湿气越重,几只乌鸦高挂在枝丫上,尖利地叫着——
“半夜三更,小心火烛!”
“半夜三更,小心火烛,天哪!青园怎么有那么多人?你们是哪个宫的,快回去休息!”
打更太监十分困,睡意浓浓,眼睛也看的模糊,看不大清那昏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人群,都是些什么人。
起初还以为是临近宫里的太监宫女来偷玩,走近一看,满地血腥,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在地上,灯笼哐当哐当滚走,惊飞了满树的鸟雀。
“睁大你的眼,看清楚我们是谁。”
久违的声音,从青园里面传来,此人正是在外游历半年,替李乾徵在江南收揽民心的章明朗,很久没有出现了。
本来是下个月才回来,可急急忙忙听到李乾徵要公布羽营的实力,立马赶了回来。
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生怕李乾徵控制不住情绪,要大杀特杀,赶紧看着他。
打更人一听着威严的声音,立马定睛,连忙磕头:“奴才参见王爷,见过丞相大人!天哪,都是狗奴才我狗眼不识人贵人!请王爷你们放过!”
“滚。”李乾徵负手而立,披了满身冰冷霜露。
“奴才。奴才这就滚!”那打更人朝里面瞅了眼,看到死去的何静璇,瞬间面如死灰,连滚带怕地跑了。
“璇妃娘娘薨了!”走出去好远,打更人拉住同行人小声议论,“就是十年前还比较受宠的那位娘娘啊……”
“不记得了。”
一听八卦就兴奋的太监却摇摇头,使劲儿想也想不出这位璇妃是谁。
“行吧,我和你说,璇妃害死了皇上最宠爱的雅贵妃。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吧??”
一群人就像是听到这个爆炸的消息,瞬间到处传。
等到第二天,满皇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包括金銮殿端坐高位的李达康,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审阅奏折,青筋微凸的手掌微顿,有些疑惑:“何静璇殁了?”
“正是。”富顺微微弯腰,恭敬回答,“昨晚的事。徵王还连夜赶去看了她。”
“哦。”
李达康对何静璇是怎么死的不感兴趣,但是他还记得,当初何静璇毒死庄雅的事情,并且记忆犹新,一想到这事,李达康的脸就沉下去,显露出恨意。
“下葬的时候,朕要去看看。”
看看这个害死他雅儿的恶毒妇人,如今是什么样子!
……
坤宁宫。
一群宫女排列有序地鱼贯而入,端着糕点、茶饮、帕子等等,伺候皇后娘娘早膳。
花容勾唇笑,走去伺候皇后娘娘更衣,为她带上华丽的步瑶,穿上精致的襦裙。
顺带,附在皇后耳边,轻轻地说一句:“成了。”
墨发半披,风韵犹存的皇后嗯了声,心情大好,涂了大红豆蔻的手,十指尖尖推开窗户,笑:“今天儿天气很好。”
皇后朱红唇角,上扬,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得意。
……
成华宫。
萱贵妃已经用过早膳,着了声浅灰色的宽袍交领曲裾,纤细小巧的手半隐在袖中,拿着壶浇花,清亮澄澈的水流落入从中,淅沥淅沥的,很好听。
今日蓝天白云,阳光和煦,她的心情也很好。
这位很低调的萱贵妃,在听到何静璇死了时,水壶一斜,有些吃惊,水不小心洒在裙摆上,愣了又愣,才缓缓问:“就是那个,八年前?不对,好像是十年前和本宫总作对的那个?”
日子太久了,曾经的妃嫔都老了。
何静璇的身影在后宫消失太久,久到很多人都忘记了。
在旁的宫女说了个是字。
“下葬的时候,咱们也去看看她吧。毕竟都是一道进宫的,相识了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