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当然不是要哭,他正强压着心里掺杂着幻觉的杀意,整个人都快炸了。
顾昀终于察觉到他眼神有些不对:“长庚?”
长庚勉强定了定神,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义父先把衣服换了吧。”
他声音嘶哑得好像两片生锈的陈年铁器互相刮蹭,顾昀听得皱眉,一边留了心,一边飞快地解开湿透的发髻,从车里拿了干衣服换上。
长庚不敢去看他,坐在一边低垂着眉目,按着陈姑娘教他的方法吐纳,可那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分明那么微弱,分明轻易就能被马车的隆隆声压过去,此时却成了精一样,一个劲地往他耳朵里钻,越吐纳越心浮气躁。
顾昀将头冠放在车里的小案上,“咔哒”一声,长庚这才惊醒似的回过神来:“我煮了一点驱寒的汤药,你先……”
他话音戛然止住,顾昀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腕子。
长庚激灵了一下,想缩手,却被顾昀将脉门拿得紧紧的,只得低声叫道:“义父……”
“我不太懂脉象,”顾昀的面色凝重下来,“但是大概知道练功岔气的走火入魔是怎么回事。”
长庚仓皇地避开他的目光。
“长庚,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顾昀说到这,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饶是他的心有海那么宽,脸皮有城墙那么厚,也觉得下面的话不太好说出口。
长庚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
顾昀沉默了一会,把心一横,拿出比顶撞皇帝还大的勇气,艰难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长庚急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问道:“义父是说哪方面?”
顾昀:“……男女。”
不管是清心诀还是清肺诀,都被炸得逐字逐句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