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

作者:墨武


     锤柄破空,刺在了空处。

     狄青陡然不见,嵬名虚虽是眼尖,但黑烟中,亦是难以分辨狄青去了哪里。烟雾弥漫,遮挡了狄青的眼眸,同样让嵬名虚看不到很多事情。

     就在同时,只听“嗤嗤嗤”响声不绝,转瞬之间,对面不知射出了多少弩箭。

     狄青竟用暗器?这怎么可能?

     嵬名虚一惊,藏身马腹,就在同时,看到了对面马腹下、冰冷泛着青光的面具。嵬名虚蓦地明白,狄青方才在他一攻之时,就已躲在马腹下。

     双马交 错之际,嵬名虚忽听到夏军喧哗,夏军竟乱了阵脚?嵬名虚又惊,不知道后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月风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夜月风就是三日前和狄青交 手的两兄弟之一。

     风林山火,夜叉四绝。

     夜月风很恨狄青。当初狄青才到边陲,就杀了他的两个兄弟夜月山和夜月火,夜月风一直伺机报仇,因此在知道狄青到了安远的时候,立即搦战。

     夜月风以高手地夜叉第一高手屠万战为引,然后伙同兄弟夜月林夹击狄青。本以为此战必胜,哪里想到只是击伤了狄青,反倒又折了屠万战和夜月林。

     但狄青终究伤了。

     夜月风将此事急报给南下的灵州太尉窦惟吉,元昊在好水川大胜后,已和张元回返夏国,命窦惟吉全权处理泾原路一事,伺机进攻关中。窦惟吉一听,立即令嵬名虚前来安远求战,同时移兵南下,要杀狄青、克安远。

     杀了狄青,比取宋军十余堡寨还要振奋人心。狄青若死,西北再无夏军畏惧之人。

     夜月风见嵬名虚出手之际,恨不得亲身参战,但他要压住阵脚,提防宋军冲击。他们既然可施展诡计,宋军也不见得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嵬名虚才一出手,宋军那面,已有移军的迹象。

     夜月风已传令夏军准备出击,就在这时,后军突然乱了起来,夜月风急怒,扭头望过去,见篝火虽起,照不到沉沉远处。冷风劲吹,掀起浪潮涌动。

     那涌动的浪潮,如水面波纹般,一圈圈的向夏军中扩展。

     夏军的中军已乱。

     夜月风不明所以,喝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兵士急急前来禀告,“夜月将军,突然有敌军从西南杀了过来……我们挡不住。”

     话音未落,又有兵士奔来,叫道:“夜月将军,有敌军从西北杀过来了……我们损失惨重。”

     夜月风心中凛然,已隐约明白什么,不等下令,就见到身后西北、西南两向,均起了騷乱。紧接着,夏军的队伍如巨石投水,冰刺寒夜般,现出了两道缝隙。

     有两队兵马倏然冒出,割裂了夏军的阵势。

     西北冲来的兵士,均是身着皂衣,手持长槍,斜背利刃,奔势如箭。暗夜中,长槍劲刺锋行,排成如满是尖钉的铁盾。那由长槍组成的铁盾每次刺出去,总能带来无数闷哼惨叫,鲜血娇艳。

     为首的那人,剑锋般的目光,已向夜月风望过来。

     那人正是戈兵。

     戈兵已带十士中的陷阵之士,突破了夏军在西北向的防御。

     西南冲来的兵士,全部身着黑甲,手持单柄长锤,锤头布满了狼牙般的勾刺,背负宽刀。他们在黑暗中,有如幽灵般蓦地涌出,手中长锤挥舞,如雷公行法。

     那些兵士,或许没有陷阵之兵的锐利,但有磅礴如山崩般的威势。

     铁锤劲落,砸人人亡;铁锤挥舞,击马马飞。

     为首那人,手持巨锤,狂野的目光,同样向夜月风射来。

     那人正是暴战。

     暴战已带十士中的勇力之士,突破了夏军西南向的防线。

     夏军骑兵猝不及防,阵脚大乱,一时间展不开有利的冲击,落入各自为战的噩梦之中。

     梦难醒,狂风涌。

     戈兵、暴战撕裂了夏军的阵型,已对夜月风形成了合围之势。夜月风一颗心沉了下去,他们由布局的猎人,蓦地变成了陷阱中的困兽。

     狄青有诈!

     那狄青到底伤了没有?夜月风很怀疑,但他无法再想下去,因为戈兵、暴战带来的沛然的压力,已让他如履薄冰。

     狄青绝对有伤,狄青若没有伤,绝对不会动用弩箭,也不会藏身马腹。嵬名虚想到这点的时候,战意高涨。

     杀了狄青,他嵬名虚就可称霸夜叉部,甚至荣登龙部九王之列!

     两马交 错之际,嵬名虚再次出招,黑夜烟笼,萧萧朦朦,此刻,正是他出手的绝佳机会。嵬名虚落马、纵越、陡化三影,已到了狄青的面前。

     嵬名虚是虚空夜叉,这一纵,幻化成虚,以无限的空,罩住了狄青。

     夜叉部各有绝学,嵬名虚这一招,本叫一气化三清,在霎时间,可幻化三道人影,虚虚实实,让人无法分辨。

     这本是海外忍术、藏北密教的综合之法,诡异无边。

     嵬名虚已听到了夏军的騷乱,知道事情有变,他必须尽快、尽力的解决了狄青,才能应付其他。

     他不信狄青能应付他的障眼之术,他的衣衫幻化出的身影,已兜住了狄青的前方。他借烟凝气变化的第二道身影,已到了狄青的眼前。

     而他真正蓄力的一击,就在狄青的身后。

     嵬名虚已到狄青身后,蓦地心中微寒,他只见到一件衣裳,一个青铜面具挂在了马腹下,狄青不在。

     狄青没有藏在马腹下?

     嵬名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一道光。

     光如月、光如冰、光如明月映冰。冰河辽阔,萧杀苍茫,就那么照下来。一切幻影,皆被照灭。

     今晚陰,本无月,哪里来的这么寒亮的月光?嵬名虚想到这里时候,思维断裂,见到明月染血。

     血是嵬名虚的血,月非月,是刀光,是狄青手上的刀光。狄青目光如刀光,盯着嵬名虚飞起的人头,只说一句,“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咚”的声响,人头滚落,嵬名虚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似乎已明白。

     狄青没有伤,若是伤重的狄青,劈不出这么冷亮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