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她所预料的,江千帆还是只吃了一口。
“酸甜度适宜,鲜姜味浓郁。但是用作配料的鸡蛋腥味太重了,应该是饲料而不是谷物喂养的鸡所下的蛋。”
“如果用土鸡蛋的话,对于这样的小店来说,成本太高了。”
林可颂解释说。
“嗯。”
真难得,冷冰冰的江千帆会同意她的观点。
就在这时候,一个大婶扛着冰糖葫芦从他们身边经过。靶子上也就只剩下零星的两串了。
林可颂的舌头上泛起一股酸甜的味道,口水就快溢出来。明明萎靡不振的心绪忽然再度雀跃起来。
“你到了这里,怎么可能不吃冰糖葫芦!”
林可颂只买了一串。
因为她所认为的再好吃的东西,江千帆也顶多只会吃一口。
林可颂将糖葫芦伸到江千帆的面前,“你小心一点,横着咬下来,不要被竹签扎中了。”
江千帆张开了嘴,林可颂再次看见了他的舌尖。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江千帆吃东西的时候,只要她不小心看见他的舌尖,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掠过她的心脏,勾动她的思维,整个世界都在涟漪中微微荡漾。
他含住了糖葫芦,没有将它整个包入嘴中,而是咔嚓一声咬了下来。
红色的糖衣在他的唇缝间裂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含住不到一秒,眉头蹙了起来。
林可颂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发笑。
“怎么样?”
“……山楂应该去皮,否则太涩。山楂果肉太酸,糖衣太薄,甜味与酸味无法平衡。糖的质量也不好,杂质太多。”
“所以不好吃了?”
“是你今天带我吃过的东西里面最难吃的。”
林可颂笑了笑,她将自行车往路边一停,在台阶上坐下,不紧不慢地咬起了糖葫芦。故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她随口问。
反正把他当做神一样的供着,他也不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不如索性想怎样就怎样。
“没有。”
这个答案十分利落肯定。
他的身影在路灯下纤长到孤独。林可颂笑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江千帆的面前有了优势。
至少有一些经历,她拥有,而他不曾感受。
“暗恋就像糖葫芦。包着喜欢一个人的甜甜的糖衣,但只要咬下去,就会吃到又酸又涩的味道。特别是当你看见你喜欢的人身边总有别人而那个‘别人’通常都是一个趾高气昂的绿茶婊的时候,那种酸涩的感觉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可是,当你穿着旧牛仔裤,跟着你暗恋的那个人随意走过大街小巷,然后买了一串糖葫芦。其实你知道它的糖衣太薄,不足以与山楂的酸涩抗衡。但是你仍旧会觉得每一颗都让你心情愉悦,因为那个人在你身边。”
江千帆站在原处,没有说话。
林可颂猜他不知道什么是“绿茶婊”,更加不知道什么是“暗恋”。
只是他难得沉默而有耐心地等着林可颂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芦。
当还剩下最后一颗的时候,林可颂站起身来到江千帆的身边,歪过脸,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喂!还剩下最后一颗了!你要不要再吃一口?”
“不用。”意料之中冰冷的回答。
“其实,后面的两颗山楂没有之前的那么酸了。试一下啦,也许你就觉得好吃了呢?”
林可颂将糖葫芦伸向江千帆的唇边,江千帆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别开脸避开。当他的眉眼从她的面前晃过,视线仿佛被拉伸一般。
这样的江千帆,有一种缱绻的柔软。
林可颂忽然起了坏心眼,想要看到更多江千帆回避时候的表情。
他侧过的脸,甚至于他修长白净的脖子,就像注定划破天际消失不见的流星,她只能用眼睛去看,永远无法捕捉。
林可颂踮起脚尖故意将冰糖葫芦摁向他的嘴唇,在他抬起手拒绝的时候,故意说:“小心竹签!”
江千帆果然没有推开她,而是选择后退。
“来嘛!最后一颗了!也许你尝过一千颗糖葫芦都是酸涩的,但这一颗却不一样!又不是每一粒山楂都来自同一棵树!”
“我不是你用来开玩笑的对象,林小姐。”
江千帆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气压低了下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期待一下最后一颗糖葫芦的味道呢?酸与甜说不定就恰到好处了。”
江千帆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林可颂执拗地将糖葫芦靠向他的唇边,脸上是坏心眼的表情。
也许他是要再次拒绝,又也许他不想再被林可颂缠下去,微微张开了嘴唇,唇线张开那一刻,就像另一个世界缓缓开启。
林可颂注视着这短暂的一瞬,蓦地将糖葫芦收了回来。
“你不想吃就算了。”
她咔嚓一声,将它咬了下来。
我勒个去!这最后一个最酸!
林可颂将竹签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
江千帆仍旧站立在原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林可颂扯起嘴唇,在他的面前露出得意的表情:“刚才你是不是想要咬下去?”
对方没有回答她,淡泊的眉间有一种漠然的意味。
“你想不想知道最后一颗的味道?”
“不用。”江千帆的眼眸是凉凉的,明明看不见,却因为折射了路灯的灯光,像是黑暗中寂寂燃烧的火柴。
“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林可颂揣着口袋,走到自行车的旁边。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助理李彦打来的。
林可颂拍了拍车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住的地方。虽然一天的导游还没有结束,剩下的我可以明天补给你。”
反正她待业在家,闲到发霉。
“我明早的飞机。”江千帆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