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神经衰弱害死人啊!
这时候的江千帆背对着林可颂,解开了自己的西装扣子,将外套脱了下来,缓缓走向衣柜的方向。
林可颂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去帮他挂衣服,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挪动自己的脚步。
“那个……我知道你的听觉很敏锐。所以在普通人听来很微小,根本不影响到休息或者思考的声音对于你来说……其实很大声。我虽然理解,但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我……我并不是真的觉得你有‘神经衰弱’……我只是在和朋友吐槽而已,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方式……我并没有讨厌你或者不尊重你……甚至对于你追求味觉完美这一点,我虽然觉得自己做不到,但是我很敬佩你。所以对不起。”
林可颂说了一大段,等到她说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除了最后的那一句“对不起”。
江千帆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林可颂忐忑了起来。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表态?
还是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让他反而更加生气了呢?
难道说其实不只是“神经衰弱”?
啊!完了!那个什么心理医生一定是把她说过的话告诉江千帆了!
还什么“守口如瓶”呢!瓶子早就摔烂了吧!
怪不得江千帆一直冷冰冰的,一定是记恨上她了!
“那个……其实洁癖还有强迫症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啊!爱干净是好事嘛!”林可颂拼命地想着自己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江千帆觉得她终于‘感同身受’了。
江千帆的眼睛只能分辨光线和事物的影子,大多数时候,感知一样事物,除了靠触觉、听觉和嗅觉之外,就是在这些感觉之上建立起的想象。他对这个无法被透彻感知的世界,内心深处也许是有着某种不信任的。这种不信任,让他追求纯粹与整洁。
“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洁癖。你只是需要有人让你信任而已。只要你的心放开之后,你对环境的容忍度甚至比我还要高。”
比如那天她拉着他,挤过拥挤的人群,在满是各种味道的地铁通道里,在与形形色色的乘客相触的地铁车厢里,江千帆是淡然的,连眉心都未曾蹙起。
“还有追求味觉完美的强迫症,其实那不是强迫症。任何一个在自己的领域里登峰造极的大师,他们都有着对完美的追求。这种比一般人更多的执着,让他们走到比普通人更远的地方。而我,只是普通人中的一个,你的执着让我心中有愧……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惭愧的由来……所以我讨厌你的执着,你的完美病。但我又敬佩你的这一切。”
林可颂抿了抿嘴唇,心想自己多半要被江千帆扫地出门了吧。
哪里有学生批评自己的老师“神经衰弱”、“洁癖”、“强迫症”的?
还好,“孤僻症”她还没说。
但愿江千帆自动将这点忽略了吧。
“原本我以为,在你心里我是个‘神经衰弱’病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还有洁癖和强迫症。”
林可颂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谢医生没有说过这些?
如果没有,江千帆刚才为什么要沉默着不说话?
这是故意挖坑让她跳吗?
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不过你刚才说的,对于你而言是真话。”
林可颂僵在那里,看着江千帆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
他修长而流畅的脖颈线条越发明显。
胸膛的起伏在微开的衬衫间有一种神秘的性感。
“对不起……”林可颂除了这个词,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如果你对我说的是真话,那就不需要说对不起。以后,不要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家。更不用说,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林可颂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江千帆真的是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哈?”
当江千帆将衬衫完全褪下,露出富有力度感却并不夸张的背脊时,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去淋浴了。
“晚安,江先生!”
林可颂赶紧快步走出,将门关上。
靠着房门,她仰起头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她没有被江千帆讨厌了。
只是当她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
“林可颂,过来读新闻。”
冰凉的声音,天经地义般的语调,除了江千帆还能有谁?
“什么?”林可颂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是她幻听了?
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江千帆不睡觉,读什么新闻?
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电话已经挂断了。
林可颂坐在床头,呆愣了两秒之后,用力地锤了一下床垫——真是神经病!神经病!
她以后都不会再收回对他的评价了!
林可颂抱着梅尔交给她的平板电脑,敲了敲江千帆的房门。
“进来。”
林可颂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偌大的双人床中央,江千帆穿着纯白色的浴衣靠坐在床头。他的头发还未完全吹干,他抬起头来,手指轻轻将额发捋起,露出他高洁的额头。微微垂落的眼睫,就好像静待一场暴风雨的蝉翼。
浴衣的领口本就比较宽松,他锁骨的线条清晰可见。
这一切,映在林可颂的眼睛里,对方湿润的发梢,修长的手指,甚至于抿起的唇线都变得异常性感起来。
“江先生,你要听什么方面的消息?”
林可颂知道,就算自己提醒他现在已经很晚了,对方也不会改变主意。
而且好不容易,他们之间的“冷战”貌似是结束了。
“你打开的首页,搜索所有关于‘星月饭店’的评价。”
“哦,好的。”
林可颂在站内搜索了一下,发现出来了三篇评论。打开第一篇,发现竟然足足有七八页,里面对饭店的每一道菜,甚至于凉菜都发表了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