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继续

作者:沙柳273

张致修又往外看了眼,却没在看到那道身影,“张兄”李茂林拉了张致修一把,“怎么看上那个小娘子了?长得很娇嫩,尤其那皮肤,就如刚剥壳的鸭蛋”李茂林低声笑道。

张致修脸一红,“李兄不得胡言”

“你若看中我切帮你问问,那小娘子应该是苏家的女儿。”

张致修不语,李茂林也就做他默认。等苏怀德跟着活计出来,两人一边看绸缎,李茂林不经意问起刚才那几个人。

“那是内子和小女,最小的那是内子的外甥女,她爹娘死于战祸,内子可怜她孤身便接了过来养在身边。”

“原来如此”李茂林不敢多问,朝张致修眨眨眼,“张兄觉得如何?”

“尚可,丝线均匀紧致,颜色鲜亮,此种布你这里还有多少?”

苏怀德一听笑容更甚:“一千匹,都在库房。”

张致修起身道:“等我与兄长商议后再定”

两人被苏怀德送出铺子,李茂林笑道:“那小娘子?”

“容我回去让人打听打听,也要与母亲说一声”

“那直罗你可看中?”

“尚可,不过此地也就如此,年年没新意。”

“可运到海外照样被抢!”

张致修默默向前走着,耳边传来街贩叫卖和好友的唠叨声。

没了银子做累赘,毛氏心情好,“顺便去人牙子那边看看有合适的人了给你买两,正好让嬷嬷帮你□□□□”

自己养两跟班也好,冰兰没想到明朝商品繁荣,就连人口买卖生意都很热闹。

“这些都是能买的,几位慢慢看”牙婆客客气气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很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被出售。

没看到那种被栅栏圈着的人口,这些人好像真是自愿般任人观看,挑选。

“我们不会分开!你要买就都把我们买去,不然一个也不许!”那边传来男孩的喊声。

“什么规矩!我要你们这么多干啥?算了!不买了,去那边!”显然买的人生气走了。

冰兰只是一扫,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怎么看着眼熟?冰兰迈着板凳腿跑过去,“刘铁头?鼻涕虫,小鸽子,闷葫芦,怎么是你们?”

“原来是你啊,小狐狸!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你的亲戚也不要你了?”铁头道,看到跟过来的那几人闭上嘴。

“你们这是?”冰兰不明白他们怎么到了这里?

“我大伯不想养我,嫌我吃的多不干活!什么不干活?他家猪草柴草都是我在干!我生气就跑出来了。出来要了几天饭,就遇到小鸽子,小鸽子被她奶奶打得身上都是伤,我就带她跑这边来了。我想进大户当个小厮,小鸽子将来做个丫鬟,来这儿就遇到了他们!”

“我们跟铁头差不多,总之一言难尽”闷葫芦依旧不多话。

“你们别卖自己了,我给你们找个安身地方。”

“不卖不行,我们吃了他们好多天饭了,还吃了他们的药,这些都要还”铁头道。

“可是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小女孩道。

“我也是”几个人低下头。

“姨母,我就要他们,他们的爹都是抗击蒙古鞑子死的,不能没人管!”

“冰兰啊,这些人进宅子姨母做不了主,上面还有老太太呢!”毛氏一听是将士的孤儿,自然同情,可是她当不起那个家。

“姨母,我养他们!我能养得起!”

毛氏当然知道她能养得起,点点头,“你想好了我去找牙婆”

冰兰用力点头,一群孩子欢呼雀跃,这回不用分开了。

“小狐狸,你真能把我们买走?”小鸽子拉了拉冰兰低声问,眼睛还瞟淑雅那些人。

“先给你们找个地方吧,养你们几年应该可以,你爹的抚恤金呢?你们身上都没钱了?”

“都给他们了,出来一文都没带”鼻涕虫道。

“你们那些是什么亲戚?好了,我表妹说养你们几年就养你们几年”淑雅道。

“谢谢姐姐”

毛氏和嬷嬷跟着牙婆过来,打包带走,又选了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八个人,一共三十两。

“姨母,回头我给你钱!”

“不用了,你的钱留着以后养他们吧!”毛氏笑道。

“那就谢谢姨母,不过我都记下。”

冰兰心思翻转,这群人可不能闲养着,“姨母,我想买个庄子养他们,让他们自己种地养鸡种菜。”

“你说的对,我也正寻思怎么给你找个地方,庄子也好,只是这里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称,你可明白?”

“姨母,我知道,请姨母帮我找一块能生活的庄子,有山有水更好,荒地地方大一些最好。”

“行了,咱们先回去,这些人放哪儿?”毛氏一阵头大。

“太太,我们就在外面凑合就行”铁头道。

“哪行?我想想啊”毛氏对烟翠道:“你先带着二小姐和表小姐回去,嬷嬷,你跟我去安置这些孩子,这个小丫头也带回去。”那丫头是给冰兰买的,与这几个不同。

毛氏一一吩咐,最后带着剩余七个孩子进了一家绣庄。绣庄是一个寡妇开的,平时与毛氏关系不错。

冰兰给那个小丫头取了个名字——海棠,海棠第一次在苏家人面前露面,毛氏就被老太太训斥了一番。养一个吃闲饭的不够还要再养一个!银子多的没处花了怎地?

“老太太,这个人可是我自己买的呢!要是您家没我们的口粮,以后我们自己开火”冰兰笑着看老太太。

老太太根本不理冰兰,只是训斥媳妇,不知道节俭持家等等。

“老太太,我这就去大街上,我也不想给您和姨母添麻烦,只是朝廷就这么安排的,您这是对咱们大明朝有意见?”

帽子太大,老太太被噎地差点背气,老爷子咳了一声,“吃饭,哪来那么多话!”也不知道跟谁说的。冰兰只是觉得姨母太软弱了,也知道这个世道一个大不孝帽子扣下来别说姨母,就是表姐表哥的将来都被毁了。

难道就这样一直忍着吗?她读历史的时候据考证这时期,或者说往后多少年内大明民风开化,言论自由,商业发达,更有提倡男女平等之说。更被清史学家称誉:“治隆唐宋,远迈汉唐”说法。

她从大街上买卖兴隆的景象就能看出,商业是很兴盛,百姓思想估计在变化中。姨母想改变,还需时日。但从她在外从容处事,不拘小节上可看出不似被礼教禁锢的女子,或许容忍出于某种考虑。

毛氏带冰兰选好了一个庄子,庄子离着县城五里,几乎是一片荒地。带着三个小山头,两片竹林,一条小河,两个水塘,还有两座茅草屋。

看着就头大!毛氏说此处原是有水田的,上次发大水淹了。这家人都去做买卖了,土地院子都荒废了。

“先按荒地买的,以后开出来再去官府登记。他们几个的户籍我给落在此处,户主是你。”

“谢谢姨母,庄子钱您帮我出,我用东西抵给你。”

毛氏不解,冰兰道:“这样别人就不会猜疑到我有钱了!”毛氏想想也是,庄子一共没多少钱,给就给吧!

“姨母,我能雇到人不?怎么也要先将屋子建起来啊,还要开地,他们几个能做饭就不错”

“有钱没啥办不成的,我给你取出五百两吧。姨母可没那么多钱给你垫付,衣食住行,农具,哪样不花钱?”

“谢谢姨母!都听姨母的。”

“客气啥?你刚六岁,怎么觉得像个大人!”

冰兰吓了一跳,毛氏念叨着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冰兰这才平下狂跳的心。

“这些我会找牙行雇一批民工过来,怎么安排你可有想法?”毛氏没指望外甥女能说出什么,但还是想问问。

“把那两个池塘挖大养鱼种藕,泥土肥地垫路面,开十亩水田,再建几座院子。”

“呵呵,你个小丫头想的倒是很好,不过五百两怕是不够,以后这里是你的嫁妆,好好打点应该的。”

毛氏本来没打算让冰兰参与,一听外甥女想法就改了主意。女子,尤其没父母的女子早点长大不是不好。工匠民工来后,毛氏带着淑雅和冰兰跟他们商议出具体规划。

“按夫人小姐说的,房屋位置最好依着山阳建最好,地势选高一些,以后也不怕水患了。我们会用石头围砌出房基路面,这样下雨也不会太过潮湿泥泞。不过按这规划工期最少两三年”

“两三年?”那么久?

“光是门楼房檐等处就很耗费时日,何况是五座院子。院子里又有多处房舍,所以很耗时日”工匠心想,这已经很快了,哪家建座大院子不是三五年建成。

“我不要那些复杂的门楼飞檐,更不需要雕琢刻画,这个要多久?”

“大约一年半”

冰兰向毛氏点点头,毛氏也觉得孩子们住没必要像是修园子,“就按我外甥女说的,房子要简单、结实、实用。”

“里面要宽敞,我不喜欢那么小的房子”

工匠不解,毛氏解释道:“孩子从西北来,住惯了大院子”

“明白”西北江南两个建筑风格,几个再次商议具体,冰兰只提自己的想法,具体怎么做就看工匠的。测量后五座院子建一起就很挤,按冰兰说的,只能分出两座到另一座山腰。

毛氏先付了部分定金,好在前期是做基础。冰兰去看了那七个人,他们被安置在一座绣坊后身的院子。七个人,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五岁,冰兰将最大的铁头和闷葫芦叫出来。

“姨母给我们买了地,那边建房,你们要不要过去?不过还没住处。”

“要过去,只要有饭吃,我们在窝棚就行”铁头道。

“同意”闷葫芦点头。

“我们再买一辆牛车,你们帮着开荒,或许还能种一茬水稻”

毛氏又带着冰兰等人买牛车,锅碗瓢盆、米粮、衣物等生活用品。毛氏让淑雅带着冰兰和孩子去置办。闺女不知道嫁去什么人家,这也是个锻炼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