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继续

作者:沙柳273

一天下来很多人也就刚刚好能挖一方,有些还完不成。这样超强度的体力劳动让人一天下来就如烂泥摊在铺上。手再次磨破,虎口震裂,手和脸生了冻疮。衣服根本脱不了,吃着饭恨不得就去躺着。

冰兰是真心疼这群人,第二天中午饭时,往大锅菜汤里加了一小勺寒鱼汤。这些足够他们抵御风寒了。

“今天的萝卜汤真好喝!”不知谁喊道,一句话引来众多热过来盛上一碗。冰兰招呼着王秀文和郭宝君去盛汤,回来倒给夏雨一半:“怎么样?”

“还行,我都觉得受不了,估计那些人更不好受”夏雨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强的变化。

“别拼命,太能干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你整长身体,累伤了怎么办?要是不长个可没姑娘愿意嫁给你”

冰兰的一句玩笑倒让夏雨害羞了一下。嘟囔一句:“没人嫁更好,我就赖给你!”

冰兰给了他一个暴栗,“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谁小?我可比你大一岁!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看着两人笑闹,两道嫌恶的眼神射来,梁静和一个眼熟的男知青。冰兰想起来这个男知青和梁静搭伙的,叫什么孙德明的老知青。知青禁止谈恋爱,这是明文规定。这俩人明晃晃坐在那里还真是惹眼啊。

“打情骂俏!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梁静嘀咕道。

“你们俩经常坐一起算什么?别说你们在讨论社会主义建设问题?我没觉得你们今天完成的任务有多出色?还不是又复工了一次?”冰兰哼道。

今天挖土因为深度不够他们被要求再次返工,梁静被堵的说不出话了。

“革命不分贡献多少,贵在参与,贵在态度,倒是你们,我看你们还有余力,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些没完工的同志?”孙德明道。

“我看你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应该还有力气吧,咱们里面可是躺着好几位呢!你怎么不去帮帮他们,把自己说得高大尚,光说不练啊!”

王秀文几人闷笑,孙德明气得找村长要开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要让某些同志端正工作态度。老村长一声令下都去继续挖土方,弄那些有的没得纯属吃饱没事干。

冰兰笑出声,扛着钢镐奔赴自己的阵地。可能是鱼汤起了作用,下午干活的人快了很多。土石挖出来还要运走,老村长和队长心中焦急,这速度赶过年也干不出多少啊。

于是他们去与工程部商议,回来带回炸.药,用炸.药将冻土层炸开,活计就会轻松很多。果然,有这些炸.药帮助,速度快了很多。土地松动了,钢镐下去省力很多,大块的冻土需要刨开运走。

夏雨被安排到打眼,冰兰继续着自己的刨土事业。每人依旧会分到一块,干完了就可以歇着。这是包干干活,原来早就有人在用。

为了公平起见,路段再次分开,人员分成小组,一组一段。

“冰兰,我们一组”王秀文叫上冰兰,他们一组十人,冰兰一看倒是都很顺眼。女的郭宝君,王秀文,贾卫红,胡小英,男的最熟悉的莫过马俊和王秀义,怎么李向南也来了?这不是男队长吗?

“这不搭配着来的吗?马俊和郭宝君最弱,你最小,宋梅和李向南商量着就让他过来了。”贾卫红道,倒是有道理。

只有十人了,冰兰放开手脚,郭宝君和王家姐弟对她不错,马俊有些弱。听说刚来就拉肚子,比在火车上的他简直就是脱了形。眼镜炸了还在戴,看似文弱,却是在努力。努力却没体力,看他举镐费力的样子就知道真的是干不动。他过来纯熟照顾照顾。

工地上厕所是个大麻烦,女的几乎都是结伙去,有人放风,轮着躲到背眼的地方解决。马俊的肚子好像还没好,隔段时间就要去一趟。这人会不会拉死?就算不死也会半残吧?

趁吃饭时间,冰兰给马俊四粒土霉素和一杯热水。

“谢谢你了,喝完水感觉肚子都热乎了,我估计应该能好”马俊笑笑,真心道谢。

“你还什么都带了”王秀文道。

“这丫头比我们好老成,哪像十三岁的?”贾卫红道,她现在越看冰兰越喜欢。

“姐姐们谁有需要尽早啊,还有六粒,机会难得!”

“留给你吧!”众人说说笑笑,只要相互融洽,干活仿佛都快很多。马俊的肚子果然好了,这个小团体说笑着速度一点不慢,他们小组比不上那些壮劳力小组,在九个小组里还是能排上前三名,就是第三。

一夜风雪将一切掩盖在大雪下面。气温零下四十。冻土深达一米半以下。小沟子村迎来一片山坡,路面不光是土,还有石头。没有谁退缩,冒着风雪依旧在干。老村长弄来冻伤膏,人们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是冻伤。

就连冰兰脸上暴露的地方都红肿起来。她不敢用多了无影寒鱼,太特殊别人一定会研究你。

腊月二十八,小沟屯的人终于回去了,老村长让人杀了两头猪,每家终于吃到了肉。

知青也分到了肉,不多,绝对够吃一顿饺子。正好他们的面粉还没吃完,在外几乎吃的是村里的公粮。分完肉分钱。大家按公分,扣去粮食等物品。冰兰居然分到了二十六块钱,夏雨比她多了八块。

他们是最多的,少的也分到了几块钱。算算时间,他们来了已经四个多月了,冰兰想起应该给家里写信,来了一直忙,一直忙,根本没时间。二十九大伙几乎都给自己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

冰兰让夏雨换上了一身新棉衣,老的趁这两天拆洗一下,虽然知道马上还是一身泥水,但她就是受不了将那些脏衣服继续上身。

小泉那边水依旧冒着,冬天反而不那么凉了。夏雨一担担将水挑来,冰兰洗了一天才将两人那一堆脏衣服全部洗完晾好。衣服刚一晾上,立刻冻成一冰片。冰兰不敢碰,就怕衣服都碎了。

男同胞过来求援了,他们不想糟蹋了来之不易的猪肉面粉。于是女同胞这一天一直在包饺子,包好了端出去一会儿就冻上。冻好的饺子放进盆里等着吃的时候一起煮。

大白菜是村长家地窖的,盖帘(用秫秸串成的盖子)是高敏从各家要了几个送来的。

众人表示明年一定挖地窖留着储存菜。不然吃啥都要去别人地窖拿。

冰兰做饭水平在里面是高的,没有谁质疑。宿舍大家轮流做饭,冰兰手艺是公认的好。活馅任务就给了她,五十几口子那也是一大块肉,加上白菜,馅用脸盆装就装了十个盆子。

冰兰活着,其他人包,一盆一盆,又一盆。男人们跑来说是帮着擀皮端饺子,随后被女人们赶跑。一个屋子就那么点地,占满了人啥也干不了。

这天的饺子是格外的香,肉多,油水足,够鲜够味!而且管够。第一个饺子吃到人们嘴里家那个叫好吃!美!幸福啊!

欢欢喜喜过了一个年,初一知青们去给村上人拜年,回来每人装了瓜子榛子松子。

初二冰兰做了一□□服,棉衣棉裤好大衣都被她拆了。别人看她做,后悔没跟着拆,想想那硬梆梆的棉衣裤,以后绝不能拖拉了。

但看到自己还没好的冻疮,摇摇头,就是洗衣服手都钻心地疼。

初五村喇叭一喊,初六又要出发。冰兰给夏雨打包,两人带的差不多,这次不知道去多久,她将雨衣也带上了,真赶上冻雨也是够受的。

年后倒是没再下雪,土地依旧那么难垦。至听着阵阵放炮声,四个月足以让一双稚嫩的手练就一双粗糙长满茧子的手。白天的太阳渐渐温暖,人们感到身上的温暖,也感到了脚下雪水的融化。

胜利在望,还有一段就到了目的地。而这段却是反浆段,反浆段因为地下土质含水充足,每逢开春就会有水慢慢通过土质渗出。那时候的路面特别泥泞,修路是要将反浆层挖出来,填上石头沙砾,加强稳定硬度,不然修出来的路很快会坏掉。

如果现代只需要挖掘机就能解决,而此时一切靠人工。冰兰十人小组分到了十米。也是此次最后的十米任务。

冻土层一挖,下面就泥泞起来,人们的衣服鞋子全部进入泥浆,风一吹,扎骨头的冷。而且很不好挖,更不好运。李向前带头就那么站在里面挖起来。

“李队长,不如先将十米冻层挖掉,下面冻一冻是不是好挖一些?”冰兰问李向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指着一两天是冻不上的。不过你的建议我们可以试试”李向前人不死板。就按冰兰说的现将十米路段挖下一米半,再一层层往下挖。即使没冻深,却够他们每天挖一层。

而孙德明小队在他带领下为了赶超其他小组每天都加班加点干,本身更是身先士卒,每天一身泥浆。队员们一身泥浆随后冻在身上,年轻火力再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终于有人发烧病倒了。

没有放眼任务了,夏雨被调进这个小队。夏雨不干,他要干就去冰兰那组,哪怕多干一些。

老村长有他的考虑,孙德明这队人弱,需要夏雨这样一个人加入。

“不干”

“不干你是不服从组织,不服从领导!”老村长急了,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拧的。

“就不干!”

“那我送你去公社作典型!正好那边要名额!”老村长吓唬道。

作典型?夏雨毕竟是孩子,拎着钢镐只好去了孙德明小队报道。十个人天不亮就出去,天黑的看不见了才回来,回来还要开一个总结会,逐个讨论表现问题。这一组很快被村长大队长树为学习的典型。

众人只能说精神可嘉,精神头真足!去年怎么没看到这干劲?

冰兰安抚夏雨:“先忍忍,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能完工了,以后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