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在白天出去砍柴了,这样的天气一天都不能断了火。吃喝几乎就是大锅饭了,各家按人口拿出一些米粮用几口大锅做,回头每人盛一份。
冯氏嘟囔着将闺女家的那份也拿了,宋家根本就没想给她儿子这份。姑奶奶再次嘲讽地哼了一声。主要是嫌弃哥哥家弄了这么一门亲。
众人在寨子待了三天才启程,目的地是离这里三百里地的大镇子。
他们这群人一天能走五六十里地就是奢望,最多四十里地,三百里地大约□□天的路。如果没女人孩子拖累,一天走六七十里地是没问题,可惜拖累太多了。
依旧是沿山行走的路,偶尔要翻山,中间据说还有一个小村子。为什么这样走,卫夫人那边告诉他们,胡人已经去了兰州城,沿途几乎都被他们占了。他们只能走这边只有商队才走的小路。
姑奶奶一听忍不住抽噎起来:“我的儿!”原来姑奶奶一位姑娘就嫁去了兰州。
人群里一些知道亲人去兰州成的都担心起来,更有甚者还不知道结果就哭开了。有些村子是直接走了,没进广武,就如冰兰娘家嫂子家。那些人家走的早,知道这边城破或许改了道,冰兰这样一说,周氏等人心中稍安。
总之这些人都成了没家的流浪者了。
人马拖拖拉拉走着,等他们进入一片不毛之地所有人都后悔没带更多的木柴上路。全是山石红土,就是没有一棵树,一根草,还没有一滴水。据说有个池子是有水的,但现在就是没水,哪怕一块冰。
这晚人们只能烤了肉干就着皮囊里的水度过了,最多用吊锅烧开了喝口热的。可怜的牲畜没有草料没有水。冰兰从皮囊里倒出一半给牲畜,不然他们会渴死。人可以不喝,牲畜是不能不喝,各家学着给牲畜喂了一点水,拿出口粮给牲口喂了一点。
到晚上人们只找了一处北风的地方,挖挖土,搬搬石头,拿出为数不多的木柴抱团取暖。喝过无影寒鱼汤的人还能抵抗住严寒,那些靠着身体抵抗的就受不住了,恨不得趴在火堆上,想睡觉根本睡不着。
那种冷是彻骨的冷,就在这夜,睡着了的人里有几个永远睡了过去。夜里不住有人咳嗽,偶尔成一片。冯氏一早咳得喘不上来气,姑奶奶裹着貂皮也受了风寒。加上听说有几个夜里冻死的,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给娘一粒药吧,娘咳得厉害,还有大姑,他们病了咱们都没办法赶路。”高文胜对冰兰道。
真是不用完了总有人惦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给出两粒,剩下一粒冰兰交给许二娘让她给了她婆婆,正好三个老太太每人一粒。
丁婆子是非常高兴,对这个小儿媳妇那个贴心,当即摘了一只镯子带上二娘手腕。还真是立竿见影!也难怪丁婆子这么激动,主要是她看着那俩人吃了不一会儿就好了,这么好的药岂不是救命的药?别说一只镯子,就是给一匣子都不多!
“你娘家呢?给了我她们怎么办?”丁婆子还是小心地问媳妇,虽然她能猜出许家不可能一粒不留就把药给了别人,该问还是要问。
许二娘在丁婆子耳边低语,“我姐说还有,给家里人留出来了”
丁婆子这才踏实了,感到嗓子一紧,咳了两声,当即吃了那粒药。这药一下肚,就感到浑身的暖阳舒服,该不会是神药吧!
“三儿,你仔细着点你媳妇,她可怀着咱们丁家孙子呢!”
“知道了娘!”不用老娘强调,丁勇是时刻护着媳妇的。
冯氏瞄了眼抠门的小姑,对冰兰道:“老二媳妇,要那么金贵,舅老爷也是花钱买的,娘没啥好东西,这根银簪子给你,这可是你们奶婆婆给我留下的,给!拿好了!”
这就是给姑奶奶听嘛!姑奶奶依旧很淡定,根本不理嫂子拿话刺挠,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听着不给点东西还真不好看。好像她这个长辈占了侄媳妇多大便宜!
招呼几个小辈:“上次匆忙,姑奶奶都没来得及给见面礼,来,一人一个荷包”
小荷包里装了几粒银豆子,一群孩子算起来也有二三两银子了。冯氏忙招呼孩子们:“你们还不谢谢姑奶奶!”
“谢谢姑奶奶!”
从抠门的小姑手里弄出银子冯氏很高兴。
这回药没了,谁也别惦记了!还有那些受寒的人怎么办?各家拿出一点水熬草药,那边卫家武家女人孩子一样有些受寒。卫夫人知道药珍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为了省水加入了熬药团队。
有些人家没水了,厚着脸过来讨口,大伙也没意见,这不共患难吗!
不管是草药管用还是喝了热水,总之人个个都精神上路了。冰兰只是加了鱼汤,让她眼看着人在她面前倒下还是于心不忍。
“还有多久到那村子?”
“不知道”
他们没走过这条路当然不知道,这天冷为什么不下雪?这是所有人的疑问,可就是不下雪。空气是干冷干冷,抽到人身上仿佛将人的水汽都要带走。四周都是干巴巴的,而且冷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
太阳升起时给众人带来一丝的温暖,趁此众人加快了脚步,多走一步距离距离传说中的村子就近了一步。冰兰将玉秀放到了牛背上,自己背起玉良,丁勇也腾出一匹骡子让二娘骑上去。
有条件的那几家女人都上了牲口背。冰兰给牲口暗中加了一些料,有牲口人也省力。等人们转到山那边依旧还是山,光秃秃的山,有人在骂娘,有人在抱怨。队伍拉得很长,前面的努着力,后面的尽力跟。即使走不动也都迈着自己的脚步。
说啥都没用,“走吧!只有走出这片不毛之地才能有希望。中午没人想休息,一边走一边吃着干粮,喝口水。没水的挨家的讨要,多的给他们一口,少的叹口气。
宋家人自来就是不做打算的,早早就没了水,第一次过来高福生给了一碗,第二次过来一小杯子样子,第三次来,拿起空的水囊:我们也没了!
寒冷,饥饿和干渴让一些体弱的倒下了,就此埋在这条路上。
冰兰拿出两水囊,一个给了娘家,一个给了婆家。却原来是她多带了几个。
“嫂子,能不能给我一个?渴死了!”高月琴有气无力地凑过来,恨不得趴在冰兰身上。
冰兰摇摇头:“剩下的我要给我的儿女,即使我不喝也想给他们留着”
“你够狠!”高月琴只能去找娘。
“早知道咱们也多带几个了!”
“有钱难买早知道啊!”队伍里的人除了羡慕还有什么?
村子没看到,却看到山下有树了,有草了,就这点东西已经令他们振奋了!有树有草就能生火取暖,或许意味着能弄到水。
人们冲下去,水没有,却有一些冰和少量积雪。人们小心将冰凿出放大锅里与雪慢慢融化出水来。水!终于有水了!这回也不分谁家你我了,每家先分了一碗,男人们用力挖掘冻层,希望能在下面挖出水源。
冻层深达一米,冻土硬的凿不动,还是那几个护卫用钢镐一点点啃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冻层下慢慢透出水来。人们就在周围燃起篝火,就怕水再冻上。
“用布过滤过滤,不然里面都是泥沙!”冰兰招呼着女人将弄上来的水用布过滤。卫夫人让人送来了细纱布,也留下两人帮忙。过了两三遍,水才不是很浑浊了。总之众人又能喝到热乎乎的汤了。
这一晚还是没睡好,几个群体轮流看着火,看着水。每群给一个时辰,取多少是多少。
轮到冰兰他们,冰兰跟着作弊,不然哪来那么多水灌满家家的皮囊?
各家取水不多,队伍只能停下来等着水,出去找柴的人又找了一处低洼湿地,上面有冰雪的,继续挖,继续灌水。直到所有人的水囊,水罐,竹筒等物满了,牲畜喂饱了后上路。
整座大山居然没找到一只活物,这是所有人遗憾的。
牲畜被冰兰喂了水和草料,一早上路各个精神抖擞的。牲畜一精神人仿佛都跟着精神了,脚步也迈开了,等看到周围有了树心情更好了!
第四天他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村子,稀稀拉拉就那几家,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等他们一进去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搬走了?不管搬没搬走,没人就是他们的了!卫夫人那边占了一家,剩下的各家分开占着,没门窗的又被堵了堵,赶紧去找水去砍柴。
结果就是有柴没水,连块冰渣都没找到,好在各家水囊里还有,省着用吧!这里没人就明白了问题。没水人根本活不下去,牲畜也活不下去,不搬走等死吗?村子人都活不下去了他们就没停留的必要,休息一晚继续出发。
沿着出村的路转到路的尽头,众人有种绝望的感觉,面前只有一条索道能跨过两山之间。不用说,女人们又传来一阵阵惊叫。
“还有别的路吗?”陈世宁问,他自己都觉得那是废话,如果有,谁走这条路?有索道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危险。
前后所有人都停在了索道前。
“去看看,帮着想办法过去”卫夫人吩咐四位护卫。
众人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过去,陈世宁,武泰安、丁爷,李爷等人都跟了过去,就连几个看着像官兵的人也去了。
“这是索道,只要抓住这滑板人就能过去”护卫甲道。
“牲畜东西怎么办?”
“东西不零散的打成捆拉过去,牲畜麻烦点,要把他们兜好了吊过去。”两人检查了一下索道上的滑板结实程度,其中一人双手一握滑板把手,一荡,人便飞向对岸。随着那人的滑行,这边传来女人孩子的尖叫声。尤其女人那音高的,等人都到了对岸还在山谷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