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少年郎,欲上青天揽明月(下)
谁会想到李钊居然会选择最简单的举重来训练她的力量,举的当然不是普通的石锁,而直接是划船的船桨。 这还不算,每日里的长跑亦是不间断,说是练习调整呼吸之用,以及耐力。
要知道龙舟赛所用的船并不是普通的小船,像这种大型龙舟赛,每队桨手16人、舵手1人、鼓手1人、标手1人、候补8人,光是龙舟就要有十余米,船桨也要半米左右,对于陆子诺来说,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但她不会叫苦,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亦如慕容纯,也要面对他所不能的。
慕容纯不仅不会游水,更是有点怕水,他是太子慕容诵的长子,从小在东宫住着,六岁时一个人蹲在池边看鱼,被人从后头推下去过,大头朝下栽进池子里,当时还是冬天,捞上来的时候冻得他全身发麻,从那之后连水边都不敢近,过了许多年才渐渐好些。
虽说龙舟划水,未必会掉进水里,可毕竟相与的不是普通选手,而是东瀛人、新碧人的遣晟使两队,还有西番使团队,还是不得不防的。于是,慕容纯每天在训练完体能后,还会让陆子诺给其指导加练水性。
两人便相互鼓励,相互指点,陆子诺的力量有所提升,慕容纯也会了在水中换气,两人的关系竟是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些。
对于东瀛与新碧,这几年来的确是安分守己,却有五六年不曾派遣学生,这一年倒是不约而同各派了百余人,好一副卧薪尝胆的姿态。 )
而西番,每年的上供朝见皆恭敬无缺,让皇上慕容适也寻不出什么错处,可就是如此才让人不安,原本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民族,突然间却安静许多,让人不得不更心生疑窦。
其实现下还谈不上备赛,还只是队内选拔阶段,27人的团队,除去掌议与督议等六人必须参加外,还有21人需从报名参赛的60人中筛选出来。
其中裴默阳练得竟是最为刻苦的一个,因着募捐打赌一事以及指认陆子诺扮了名妓跳舞一事,让他在众监生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发誓要用这场龙舟赛为自己正名。
龙舟不仅要个人的力量,还需要集体的协作,于是在训练体能十五日后,进行了一场淘汰赛,比的不是力量,而是责任与信任。
这一场比赛是欧阳战出的题,他让参赛的六十人分为两组,依次站在一米高的台子上,双手环抱握于胸前,刹那直身向后倒下,其他监生则是随机抽取六人在台下互伸双臂做保护,接住他。
一颁布试题,监生们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恐怖,欧阳战淡淡地说:“这个试题考验的是你们之间的相互信任与责任,当你们摔下的时候,能不能完全信任台下的队友?而在台下接的队友在接的时候能不能用出百分这百的力气去保护队友,这能充分反应出你的责任感。 )”
对于夫子的话,无可辩驳,便只好抽签分了组。当裴默阳拿到蓝色签子的时候,心下一暗,竟是与陆子诺、李钊等人一组,他们对自己的敌意满满,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出糗?于是,他愤然将签子折断:“我要换组!”
抽了红签的慕容纯冷冷地看过来:“换组就可以吗?”
裴默阳咬了咬唇,是啊,红签组亦是有李纯、李凌等陆子诺的死党在,与其被他们羞辱,还不如与陆子诺一组,就算被抛弃,亦可怨他公报私仇。
李钊冷哼一声:“小人!”
陆子诺拉了李钊一下,很不开心地走了。
“真是恶心,招人讨厌还什么都掺和。”李钊可不怕裴默然,追上陆子诺,很不忿地说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虽然讨厌,但武功还不错,而且也有争强好胜的心,毕竟是与他国之人比赛,正是用人之际,不能随意淘汰他。”陆子诺堵着气,但说的也是实情。
“可龙舟赛要的是集体合作,谁愿意和他一起?”
“如果他技不如人就算了,如果他能够入选,我还是会愿意和他合作的。”陆子诺叹了口气:“只要能赢得比赛,受点儿委屈都无所谓。”
“说得也是,我们不能输。”李钊不自觉地打量着陆子诺,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可是失望了。
即将吃晚饭的时候,有仆从走过来告知陆子诺,外面有人找,且帮他和夫子请好假了。
陆子诺想想就知道,定是慕容謜,于是开心地跑了出去。
两人坐在二楼雅间,等着上菜的空档,觉得无趣,陆子诺便支窗向外看,她并没有选择两人常去的醉仙楼,而是西市一家酒肆。
要说这家酒肆,真的是别具特色。听说开酒肆的老板是京城大户的一个老爷子,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热闹,可家里儿孙都忙,女儿远嫁,一时无聊,就开了这么家酒肆。
酒不错,至少不兑水,夏天酒肆外头有免费晾好的大碗茶,冬天则红泥小炉一温,煮酒话白雪,也是有几分雅致,老人家不缺钱,却讲究交换,或多或少一点心意,一幅字画,一枝白梅,都行。
上回陆子诺来,不知道规矩,当时手里有一本话本,就递了上去,结果再下次,书竟被还了回来,上头写了几句批注:“故事不错,细腻与拖叠却是不同,倒觉文笔间女气横生。”吓得陆子诺再也不敢递话本,回回来就递上字画,倒是没再返回来过。
后来柳振阳听陆子诺说,还嘲笑她一通,说她是遇见了高人,下回可别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知道柳振阳到了哪里,是否接到了灵柩,该是怎样的伤怀的?
叹了口气,近来和几个男人住在一起,练在一起,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有时候早上起来都忘了裹胸,冲出门才想起来,再捂着脸冲回去,再也不敢晚起。
“想什么呢?”对面坐着的慕容謜见她脸上神色精彩变幻。
“啊,我想着……”她话没说完,却突然截住话头,眼神变得清晰起来,若不是慕容謜拦着,几乎要直接窜下楼去。
“怎么了?”慕容謜顺着她的目光去瞧,只见一中年夫人,带着帷帽,身着广袖襦裙,正欲下车,一截藕碧半露,左腕有一弯碧玉镯子,不贵重,看着年代却久,风过,吹开那人的帷帽,慕容謜也跟着目光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