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误前缘,花落花开自有时(上)
慕容謜愣住,忽的爆发一股蛮力,硬生生将慕容纯从拐角拖到一侧,低吼道:“你疯了吗!你置子诺何地?置李家何地?置李恬何地?”
慕容纯也是反手捉住慕容謜的手臂,手腕一转,手掌划刀,在其内里一震,化开慕容謜的攻势:“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
“很清楚?”慕容謜止不住冷笑,一个回旋将人顶在墙上,胳肘压制着他的动作:“那你想过没有,如果皇上不同意,陆子诺要怎么办吗!你能不能清醒些?你是否清楚陆子诺女扮男装考入国子学这叫欺君之罪?一旦被皇上发现,便是灭族?你又是否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同你在一起?”
这一个个问题如果放在平日里,或许还能说服慕容纯,可现下,慕容纯原本便受着昨晚酒醉的影响,有点蛮不讲理的嚣张,又因为慕容謜、李钊,怕是那个柳振阳、白墨函都是一早便知道陆子诺的身份,偏偏他不知,从而让他积攒了满腔妒火。这样一个个问题砸下来,他只听到最后一句,冷笑道:“你说这些,不就是因为你想同她在一起吗?”
“很对!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而且,我可以,你却不可以。”慕容謜亦是有些口不择言,慕容纯一听甚是恼怒,当下不肯再多言,两人直接动起手来。
慕容纯的道家剑法原本是以柔克刚,以守为攻,素来飘逸玄妙,讲究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此**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而此时的他,心下要争一口气,便是一拳一脚皆不肯留半分情面。
慕容謜的武功主要是以攻为主,当初送两人去学武功的时候考虑的便是兄弟合作,所以慕容纯虽然打不到他,可他也基本打不到慕容纯。
两人的内功皆是深厚,在太极殿的后身大打出手,连一侧的花草叶子也被内劲搅碎,一时间碎叶满天,空气里都弥漫着花叶榨汁后的香。
忽的一盆凉水泼了过来,两人一身湿漉,才住了手,来传旨的高內侍手端着金盆,低眉顺眼说道:“圣上请二位殿下进去。”
两人这回一个比一个狼狈,谁也不用嫌弃谁衣冠不整,湿哒哒的跟在高原身后,进太极殿的时候还不忘互相瞪一眼。
其实在慕容謜被送进宫之前,在东宫时,慕容纯作为长子,教育极其严格,每每看到弟弟们可以像平常百姓那样扭打在一起,是极其羡慕的,而每次的扭打,他偏袒的永远是慕容謜,直到阿謜被接进大明宫,再也保护不到。
渐渐的,亲厚的兄弟情被取而代之,一次又一次疏离的问好,两人皆将自己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披上厚重又能遮掩情绪的面纱,让彼此都再也看不透对方的情绪,血脉相连的兄弟,只因一个皇权,便渐渐疏远。
可今日这一场打斗,不知为什么,慕容纯竟从心底觉得是暖的。
“当真是反了你们了!”慕容适极是动怒,拍案而起。
天子一怒,雷霆之威,两人都低着头,没有见到慕容适对身边的高公公的眼色,陆子诺何许人也,他当真要见识一番。
陆子诺在寝室里躺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一会儿是刚才慕容纯的模样,将她揽在怀里抵着额头,声音低沉又温柔:“子诺,你只能选我。”
一会儿又是慕容謜温暖的握着她的指尖,即便知道是梦,却也能感受到干燥的触感,以及心动的感觉,他不说话,就那样静静望着他,眼底是温柔的一片海,慢慢的又瞧出点隐约的哀戚:“子诺,我只盼望你幸福。”
“啊!”
陆子诺挣扎着,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李钊已经回来,正在宿舍中收拾着东西,见她醒来,面色如常,仿佛昨晚身上带着淡淡酒气,对她笑的那个人不过是陆子诺的一个梦境罢了。
李钊看着陆子诺醒来,扬眉弯起一个笑意,少去平日的狡黠,却又添几分温柔和担忧。
方才他进屋的时候,就见着陆子诺在沉睡,或弯唇而笑,或凝眉而蹙,可他心里都清楚,无论是哪种,都不可能是因他,便隐约又觉得有点落寞。
陆子诺见着李钊的这一笑,便知道昨晚并不是梦,她从不知道李钊笑时也可以这样清清冷冷的温柔,他一向洒脱,还带着点小狐狸似的天真,明朗得让人心底发暖,如今也苦涩的让人心上发痛。
陆子诺当然知道这不是故意的,可聪明如李钊,又怎么会不明白陆子诺的心思,不是他,不是慕容纯,他身边也基本不可能再有旁人。
有时候聪明反而是一种负担,最好的,却是什么也不知,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哪怕浑浑噩噩也成。
“你……怎么也没去上课?”陆子诺先开了口,有点小心翼翼的语调让李钊听了不由自主的想笑,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未曾说明,她却心底有数,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难言的负担。
哪怕如今李钊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们往后还是像从前那样相处,对两人而言也终究是不同了。别说陆子诺到底是否能做到,他却是不成的,故而只是淡淡一笑,任由时间解决一切:“一会儿便去。子诺,你可知,你惹了大祸?”
“啊?”
“阿謜一早便去了宫中,你可知他是要做什么?”
“不知。”
“怕是要悔婚!”李钊叹了口气:“如果当真是悔婚,对李恬许是好事,可对你,怕是有杀身之祸。”
“阿纯怎会如此莽撞?不会的。”陆子诺自我安慰着,心下亦是慌乱,如果真是如此,阿謜,还没对阿謜说上一句喜欢呢,慕容纯怎么可以这样?求你,别这样,别让我自此恨了你。
看着陆子诺表情变化的脸,李钊叹气:“阿纯喜欢你,已有些时日了,即便这次他没提悔婚的事,你也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应他,总不能让他和阿謜反目。”
陆子诺思忖着要怎样说,外面就有叩门声传来,只得微一皱眉,扬声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