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玉漏迟,苍龙平地起伏澜(上)
既然薛寅的案子不急着升堂,陆子诺便想安下心来,查查李彦胜的案子,于是便先去了殓房。
一进殓房,便见一人正在围着刚刚送来的李彦胜的尸体观看,便以为是仵作,于是问:“先生怎么称呼?案发现场是如何的,你可知道?”
“我是陈质。”那人头也没抬,继续围着李彦胜的尸体转圈看。
“陈质?大理寺陈少卿?”陆子诺一惊,记得刚认识柳振阳的时候,便听他说起过陈质。这个陈质本就是医学世家出身,年少时亦是进入了国子学的医学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本已进入太医院继续学习深造的他却坚持参加了明经科科考,进入仕途。可从县主簿开始,便对查案,验看尸体这种事特别上心,也显露出了天分,甚至写了一本《殓验录》,成为仵作们必须学习的书籍。而现在的陈质已是从五品下的大理寺少卿了,可陆子诺在大理寺期间并未见过他,他总是忙于公务。
“正是。”陈质回答完,便不再理陆子诺,陆子诺亦不敢打扰他,便站在一边看他工作。
陈质转够了圈,终于停下脚步,将其脖颈处裹着的白布揭开。 李彦胜是上吊自尽,因他到底是个主簿,为留颜面,脖颈处裹了一层白布,现下被陈质拨开,陆子诺便一眼看到李彦胜脖颈处又两道勒痕,一道重,一道轻些,横在其本就不长的脖子上。
陆子诺不语,继续看着陈质的动作,只见他抬起李彦胜的左手,仔细验看,然后,又抬起右手眼看。
李彦胜的右手虚虚握着,陈质轻轻转动他的关节,将其僵硬的手指打开,一小片碎纸飘了下来。
陈质捡了起来,辨认了许久,才问:“这里有名字带兴字的人吗?”
陆子诺马上回答道:“有,周兴,漕运总督府的主簿,负责漕运安全的。”
“嗯!”陈质抬眼看了下陆子诺:“你就是崔损的学生?”
“是。”陆子诺点头。
“嗯,还不错,去见下这个周兴,他要是给你兜圈子,你直接提这个字条。”
“好,我这就去。”陆子诺说完,便走出了殓房。
去漕运总督府的路上,陆子诺都在想,看来皇上确实有心要彻查漕运的事,而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官多少还是有些不让人放心的,所以就派了陈少卿来。 .
有陈少卿在,漕运的事就算是有人兜底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但薛寅的事还是要更坚持一些,绝对不能让这些门阀子弟祸害百姓。
漕运总督府离县衙并不远,陆子诺很快就进了总督府。府役看到身穿官服前来的陆子诺,便让了进去,一路带领一路说着:“前一任漕运使落马,已经解往京城,现在漕运衙门无主,又发生了李主簿的事,真是人心惶惶呢。”
“其他几个主簿可在?我需要了解一下李主簿的事。”陆子诺对府役非常客气。
府役连连点头:“在,都在呢,哦,也不是都在,周主簿去码头了,今日有盐船要……”
“这等机要大事,你还是不要和我这个外人说吧。”陆子诺打断了府役的话:“那我就先和在的主簿们了解一些情况好了。”
府役呵呵一笑,略带尴尬:“县衙与我们一直是自己人嘛。”
陆子诺一听,心便是一沉,来之前最怕的便是县衙与漕运串通一气,不过面上仍是笑呵呵的等着府役去通传。
片刻,剩下四个主簿便出来寒暄,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问起李彦胜,也是一问三不知,陆子诺便告辞了。
既然周兴去了码头,那去趟漕运码头也是好的,于是,陆子诺便向码头走去。
已是深秋,但淮安毕竟是在淮河南岸,比之盛京要暖不少,比之贝州更是温暖。邗沟两岸的杨柳依依,满眼仍是葱绿,蓦地,就看见莫洵与宋轶向自己走来。
莫洵在前,宋轶在左后一点儿跟着,这场景,曾经很多次出现过,陆子诺便停了脚步,静静地等着他们走近。
点头。
莫洵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招了招手,几下便到了跟前:“怎么出了府衙?”
“宋轶也来了!陈少卿也来了。”陆子诺开心一笑,对着还在慢慢走过来的宋轶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和莫洵说:“县衙与漕运多有勾结,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李彦胜的死到底与谁有关,可李县令站在哪一边,我们不能肯定,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你说得不错,这李县令有可能看重你背后的势力,想要借你的手解决漕运使的事,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县令只是铤而走险,故意将此事交给你处理,我们现下在明,暗处不知有几方势力呢,正是因为此,阿纯才派了宋轶过来。”
“阿纯?”陆子诺对莫洵直呼阿纯已没有那么惊讶了,淡淡一笑。
莫洵连忙岔开话题:“陈少卿也来了?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有陈少卿在,那些人明的暗的都得掂量一下。”陆子诺
宋轶终于走了过来,对着陆子诺呵呵一笑,便收了笑容说起正事:“我这一路行来,可是发现这淮安县风云际会啊,不仅有藏剑山庄的人,听风楼的人也不少,还有几波人,我暂时没拿准,是哪个组织的。”
“另外,关于那个李彦胜的死,我昨日来时,恰巧遇到一个疑似凶手的家伙,正在被听风楼的人追,看来舒王也在查漕运的事。”
“我倒是觉得他,关心的未必只是漕运的事,他更关注这个漕运使的职位。”莫洵笑了笑。
“后来呢?”陆子诺追问。
“我放了暗器,挡了下听风楼的人,他就跑掉了。”宋轶回答。
“他是否知道你的存在?”陆子诺点头。
“当时我就在李宅门口的大树上,他出来时与我打了个照面,自然是知道我救了他,等听风楼的人继续追他的时候,我就进了李宅,来到后院的屋顶上,就看到有人放下了遗书。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会信,放遗书的人,穿着衙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