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天仙子,惨惨霜林秋欲尽(上)
“陆县令还真是兢兢业业,竟是冒雨体察民情,可敬可佩啊!”南硕笑着走过来,拍落了陆子诺肩头的一些雨水。 .
陆子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继续我的监察御史使命啊,不过同来的还有两个漕运副使!”
“两个副使?”陆子诺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奇。
“能者上位!这也算是皇上的一次尝试。”南硕满不在乎地说着。
“你来监督评判?那他们还能放你来我这县衙,怎么也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啊!”陆子诺亦是笑了笑。
“我哪里敢让他们伺候,你是不知道,这次来的俩人,一个比一个倔头,碰一块便掐,我可评判不了,不过是与之同行,到了淮安,与你讨杯酒喝,过两日,我便继续南下了,这次是要巡视浙西呢。”南硕挠了挠头,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因着云州一事,一路同行过,陆子诺对南硕还算是熟悉些了,虽说他是舒王慕容谊的战队,但陆子诺对他印象并不坏,故而有防范,但还算热络:“来淮安,自然是要请你吃上一顿的,这里的菜品很是鲜美,而且,你来得正是闸蟹肥美的时候,再过几日便不行了呢。”
“我就知道自己是有口福的。”南硕笑着点头。
陆子诺进去换了身干爽的便服,便撑开油纸伞与南硕去了淮安最大的望乡楼。
路上,南硕问道:“我刚出京没两天,便被两个漕运副使追上了,听了他们说的,我才知道淮安的县衙与漕运府全套班底都要换人,子诺是怎么办到的。”
迎上南硕晶亮的双眸,陆子诺淡淡一笑:“哪里是我办到的,都是皇上缜密安排的,这部署在四五年前便开始了,我不过是来的机缘巧合。”
“子诺还真是谦虚啊。”南硕摇着头:“那薛寅的案子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呢。这薛家在淮安地界,可算得上是盘踞已久,把他家二郎君一关便是七日,你的压力不小吧。”
“这不是正好赶上漕运出事,薛家还算明事理,知道轻重缓急。”
“那这薛寅,你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是秉公处理啊!今日,我便是去查案的,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故而还不能升堂审问。”陆子诺觉察出南硕对薛寅案的关注,自然是因为慕容谊和慕容纯的党争缘故,回答时便滴水不漏。
“原该如此。”正说着,望乡楼就到了,南硕便不再追问。
进了雅间,陆子诺便点了几道最有淮安特色的菜品,以尽地主之谊。
当菜品端上来时,见过世面的南硕亦是赞叹:“这菜品的刀工真是精细。”
“这是大煮干丝,不仅是刀工了得,还很讲究火候,快来尝尝。”
“嗯,清鲜中带有一丝甜味,好吃。”南硕点着头。
很快,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梁溪脆鳝,清蒸闸蟹便端了上来。样样都是能体现淮扬菜精髓的。
“子诺怎么不喝这菊花酒?”
“本就不太能喝酒,曲水宴上的事一出,便彻底戒了酒。”陆子诺低了头,幽幽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这事儿就过了大半年了,只有伤心的人还记得。不过,时间还算得上好疗伤药,久了便淡了。”南硕出言安慰,眼中亦闪过一丝怅然。
陆子诺点头,端起茶杯说道:“那我就以茶代酒,为你接风。”
“多谢多谢。”南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两日,我便要继续南下了,皇上有口谕给你,让你监督两个漕运副使。”南硕一边吃着鳜鱼,一边不经意地说着。
“啊?”陆子诺倒是惊到了:“我监督?”
“也不必刻意,就是看看他俩有什么偏颇或是谁的能力更强便是。”
听完南硕所言,陆子诺有些懵,先不说漕运使的官职比她这县令的官职要高上三级,且县衙不得插手漕运事宜,怎么就由她来监督评判呢?这事儿隐约不对,但与南硕查证无益。陆子诺便继续吃鱼,不再追问。
掌灯时分,从望乡楼出来,陆子诺便与南硕告辞,快步向家走去,倒不是想要远离南硕,而是她感到身子阵阵发冷,似乎是因为淋了秋雨,有些受不住了。
回到宅院,陆子诺就去了厨房,翻出红糖与姜,熬煮起来。
窗外细雨绵绵,不过是一个下午,这温度便降了不少,似乎有了冬日的寒意。陆子诺抱紧双肩,仍是瑟瑟发抖,好在红糖姜水已经熬好,倒出来,趁热喝着,在那袅袅雾气中,似乎有了一丝暖意。
喝完,陆子诺便上了床,拥住厚厚的棉被,可还是冷,辗转了不知多久,才睡着。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一些动静,陆子诺便吓醒了。
莫洵说过今日应该回不来,让她关好门窗的,可是她回来就忙着去了厨房,忘记是否关好了院门,难道真的有贼人进来?
陆子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轻轻下床便要去看,可是一站起来便觉天旋地转,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紧接着一只手便附上了她的额头,急切又熟悉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怎么烧得这样厉害?”
“莫洵,你回来了?”陆子诺只说出这句,便觉心里踏实了不少,便安心地昏了过去。
莫洵有些慌乱,连忙将陆子诺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怪不得这一路上隐隐不安,好在赶了回来,她生病,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莫洵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莫洵轻咳了一声,宋轶便出现在门口:“要不要去叫杏林过来看看。”
“去叫藏剑山庄的思雨姑娘过来。”莫洵点头。
宋轶便闪了出去。
片刻,便见一袅娜女子进来,对莫洵颔首:“少庄主!”
“快来给陆县令把把脉。”莫洵说着,却不起身,将陆子诺的手臂从被中小心翼翼地挪出一点儿。
思雨快步上前诊脉,片刻方说:“还好,只是淋雨着了凉,不过她忧思过重,导致心火重,又太过奔波疲劳,肾阳不足,导致宫寒。我先开几味药,把这伤风先治好,后面还是需要针灸和艾灸来调理调理的。”
“就按姑娘说得办,多谢!”莫洵头一直低着,凝视着陆子诺,满眼皆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