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
伴随着戌时的街鼓声响起,平棘十大坊市的大门随即关闭,紧跟着灯火也熄灭了。
方才还喧嚣的城市,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安济坊、平棘北市两地还算热闹些,毕竟作为平棘的商业坊市,虽不能彻夜狂欢,但也不可能真的按照律法所说的那样关门闭市。别说平棘,就算是长安,夜禁之后东西两市依旧会继续营业。只要你夜禁后不在街道上走动,也就不会有事。
不过,在丑时后,春雷炸响。
一场春雨忽至,把平棘笼罩在雨雾之中。
观桥阁大门口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曳,显得格外冷清。
门口的大街上,更人迹全无,只偶尔能听到从坊外街道上传来巡城民壮的脚步声。
这一夜,杨守文睡得很不踏实。
他又一次梦到了幼娘,梦到虎谷山漫山遍野盛开的桃杏……
呜呜呜!
一个轻弱,几乎弱不可闻的声波在耳边萦绕。
杨守文蓦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一旁地铺上的阿布思吉达也坐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眼,杨守文不禁心里生出疑惑。
声波,消失无踪。
杨守文打了个哈欠,复又躺下来。
吉达却蹙眉坐在地铺上,鼻子轻轻抽动两下,露出了疑惑之色。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床榻的边上。轻轻拍了拍杨守文的肩膀。
杨守文睁开眼。见吉达冲他比划手势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大兄。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气味?”
杨守文说着话,便翻身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架子上安安静静小憩的大玉,突然激动起来,振翅想要飞起。
一般而言,杨守文是不会限制大玉的自由。
不过由于这是在城里,为了避免有人伤害大玉。在进房后,杨守文就用一根身子系住了大玉叫上的铜环。见大玉情绪有些激动,杨守文也清醒了,忙下床安抚。
就在这时,忽听隔壁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有人在走动。
不过,那声音很怪异,啪叽,啪叽……声音很小,但能够听得出。似乎是在水渍中走动。
杨守文鼻子抽动一下,顿时变了脸色。
他忙转身。朝吉达看去,却发现吉达已经抄起了长枪。
血腥味!
没错,那就是血腥味,同时还掺杂着一种若隐若现,颇有些古怪的气息。
吉达推开窗子,闪身跨过窗台,便站在了窗外的房檐上。他朝着杨守文做了一个手势,杨守文点点头,转身走到房门口,慢慢把房门打开。
楼道里静悄悄的,在楼道的尽头处,有一个小伙计正在打盹儿。
他非常惊醒,在杨守文打开房门之后,就立刻睁开眼睛。刚要开口,却见杨守文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每间客房的门口,都有一盏油灯,所以杨守文做出的动作,小伙计看得清清楚,心里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杨守文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伙计的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他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走过来。
从楼下的大通铺里,传来如雷鼾声,更伴随着若隐若现的梦呓声。
杨守文和小伙计走到了客房的门外,然后取出腰刀,递给了小伙计,却让小伙计的脸都变白了。
这是几个意思?
小伙计原本以为,杨守文是想要偷香窃玉。
可现在看来……
就在这时候,从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解小七,你在干什么?”
观桥阁的掌柜显然也觉察到了楼上的动静,于是站在楼下,发出了一声怒吼。
杨守文心知不妙,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房门上。那门上了门闩,不过杨守文这一脚却用了五成的力道,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一下子被他踹飞出去,紧跟着就闪身扑进客房。
客房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杨守文冲进客房,隐约看到床边有一个人影,于是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人影晃动,向杨守文扑来。杨守文抬手就要劈斩,但是当他手掌碰到那人的胸口时,却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收手,把来人抱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噔噔噔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床边窜出,直奔窗口而去。
砰!
那人撞碎了窗户,窜出房间。
“点灯。”
杨守文抱住那人,顿感不对劲,连忙大声喊道。
门口的小伙计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连忙从门框边的灯台上取下油灯,冲进了房间。
杨守文的怀中,是一个女人,那个叫做桃花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但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床上,更是血迹斑斑。
鲜血顺着床帮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滩血迹。
“杀人了!”
小伙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那掌柜的也冲到了楼上,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顿时懵了,手足无措。
杨守文把桃花放在地板上,探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显然那凶手被吉达拦了下来。
“死了,报官吧。”
杨守文收回手,扭头对门口的掌柜说道。
“啊?”
掌柜脑子里一片空白,愣在原处。
杨守文没有理他,对小伙计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名叫解小七。”
“很好,去门口站着,官差没有到达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若有人想用强的话,就不要客气。”
解小七的这时候脑袋有点发木,机械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