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县尊只管吩咐。”
“说起来,若按照辈分,我是那人的舅父。
但我和他不熟,所以也不用专门去见他。现在,我要去神都一趟,去见一个人……你呢,现在就回去。记住,要谦卑一些,切不可再激怒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稳住他,至少拖到明天晌午。至于那些倭人,不必理睬!若他们敢闹事,直接办了就是……另外,告诉你那伯父,孝义里只管开闸用水,抢救庄稼重要。”
“就这样?”
“就这样!”
郑叔则说着话,微微一笑。
“这件事做的好了,我保你会有天大好处。”
林县尉闻听,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思忖片刻后道:“县尊只管做事,拼着死,我也会留下他。”
他不知道郑叔则去神都做什么事情,但是他相信,这位平日里看似沉默的县尊,一定有别的打算。
这个时候,他似乎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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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林县尉之后,郑叔则立刻换了行装,并备好了马匹。
他离开县衙后,出城便打马扬鞭,直奔洛阳。
从偃师到洛阳,大约百里路程。
郑叔则的这匹马不错,虽然算不得宝马良驹,胜在耐力悠长。百里路程,它用了一个下午跑完。不过,抵达洛阳的时候,天色已晚,城门已关闭……好在郑叔则这次的目的地,并不需要进城。
他直奔翠云峰,但还没等他靠近翠云峰的山口,就被藏在山口外的卫士拦住。
你道李裹儿在此修行,抛弃了公主封号,便不是公主了吗?
她乃是李显最宠爱的女儿,哪怕是不要公主封号,可那公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改变。
“莫要动手,我乃偃师县令郑叔则,有重要事情禀报一清道长。”
郑叔则当然知道安乐公主在此修行的事情,于是大声叫喊。
卫士蹙眉道:“道长在此修行,乃圣人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搅。”
“且慢,我有杨守文的消息告知道长。”
杨守文,这三个字仿佛有着非凡的魔力。
两个卫士本来上前要驱赶郑叔则,可是听闻杨守文的名字之后,不由得相视一眼。
他们来自东宫,自然知道杨守文是谁。
其中一个卫士犹豫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支哨子,在口中吹响。
哨声,三长三短。
当哨声落下的时候,远处黑漆漆的山口,突然亮起了火光。
那卫士与另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转身离去。
另一个卫士则手扶刀柄,警惕看着郑叔则,沉声道:“在这里等着,待我等通禀道长。”
郑叔则松了口气,忙退到了一旁。
他甚至松开了马缰绳,那匹马汗淋淋,有些疲惫。
不过,自有人上前牵了马走开,郑叔则也没有去过问。
堂堂皇太女,又怎会贪图他那匹并不算特别出众的马呢?
大约一盏茶的光景,从山口来了一队人,簇拥着一个脸圆圆的女孩,走到了郑叔则面前。
“下官偃师县令郑叔则,参见公主。”
郑叔则忙躬身行礼,却令得那女孩一阵手忙脚乱。
“县尊切莫如此,我并非公主,而且这里也没有公主。
道长让我来问你,杨公子按理说,应该已经抵达偃师境内,你又有什么消息禀报?”
郑叔则闹了一个大红脸,心中赧然。
他暗自责备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安乐公主是何等人物?怎可能大半夜的跑出来见你?
“啊,是下官冒昧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什么人,但郑叔则知道,她既然出现,一定是公主身边的心腹。
可千万别小看她,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若得罪了对方,少不得要倒霉!
沉浮半世,郑叔则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机会。
他连忙道:“还请娘子告知道长,就说杨君的确是已抵达偃师,但是却与倭人发生了冲突,还杀死了不少倭人。下官把他留在偃师,也是担心杨君回来受到责罚,故而先行通禀道长。”
女孩一听,顿时露出紧张的表情。
她看了郑叔则一眼,沉声道:“你随我来。”
说完,她转身往山口走。
郑叔则不敢怠慢,跟在那女孩的身后。
一进山口,他就发现,那崎岖山路两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把山路照的通透。郑叔则眼神不好,有火光照映,总算是不至于闪了脚。
他跟在女孩身后,一直来到了桃花峪。
才到峪谷外,就听得峪谷里传来一阵獒犬的吠叫声。
四只獒犬冲出来,大叫不止。
女孩连忙呵斥道:“悟空、八戒、沙和尚、小白龙,住嘴。”
獒犬听闻,立刻停止吠叫,后退两步,仍旧虎视眈眈盯着郑叔则。
那眸光阴森,令郑叔则感到莫名的紧张。
倒是女孩笑道:“你莫要害怕,他们是杨公子最心爱的獒犬,从小把它们带大,而今在这里陪伴道长。你只要跟着我,它们自不会伤害你,但如果你心怀叵测……
嘻嘻,悟空它们在剑南道时,可是咬死了不少反贼呢。”
女孩说的是很轻描淡写,却让郑叔则激灵灵,一个寒颤。
他更加老实,甚至不敢和那女孩距离太远。而那些卫士在到了峪谷口,便停下了脚步。
夜色中,峪谷里一片苍郁。
溪水潺潺,月光如洗。
在这一片绝美的景色中,两座茅屋坐落其中。
茅屋周围,有女卫士巡逻。
而茅屋的门廊上,则站立着一个头戴乌皮道冠,身穿月白色道袍,在月光照耀下,宛如那离尘出世的仙子一般,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