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文认识两个‘哥奴’。
一个是杨存忠,而今随杨承烈在庭州效力。
另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个青年,李林甫!
李林甫今年,正好二十岁,已不复当初那副青涩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重气概。
但那双眸子里,却闪烁灵动光彩。
他向杨守文行礼道:“一晃三载,杨大哥风采越发卓尔不群。”
口蜜腹剑李林甫!
杨守文当然不会真的因为那一句话,而对李林甫轻视。这个在史上,可谓是执掌了盛唐中后期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干绝非等闲。当然了,现在的李林甫,还远远达不到史上那个执掌生杀大权的李林甫,至少在杨守文看来,便是如此。
“哥奴,好久不见。”
杨守文说着,朝武延基点头道:“王兄,让哥奴陪我就是,等我说完了事情,就去找你。”
“那好,你可别跑了。”
杨守文笑着答应,与武延基等人分别。
在李林甫的引领下,一群人穿过了一片花海,来到一处院落。
这里,靠近洛水,地势很高,可以鸟瞰络南。
出后院,便是一座小型码头,码头上还停靠着一艘小小的画舫,可以随时畅游河上。
“这是魏王专门给杨大哥安排的住所。
因为地处洛水南岸,地势也比较高,故而称之为南山。不过若杨大哥不喜欢,可以随时改动。”
“南山?”
杨守文想了想,轻声道:“这个名字不好,倒不如该做安乐?”
“安乐园吗?”
李林甫眸光一闪,笑道:“确是一个好名字。”
“哥奴,我大兄你也认识,他而今在安西定居。
这次他们来洛阳,怕是有事情,所以你留下来帮我参谋一下吧。毕竟而今神都内的情况,我并不是非常清楚。你一直在这边,有什么问题,想来也能够给我提醒。”
“杨大哥既然吩咐,哥奴敢不从命!”
杨守文留意到,李林甫对他的称唿,与其他人有很大不同。
别人称唿他,要么是杨君,杨公子,再亲近一点,如武延基这些人,会直唿他的表字,以示双方亲近。
但李林甫却已兄长称唿,似乎别有含义。
杨守文可不相信,李林甫没有留意到他称唿的特别,甚至有可能,是故意为之吧。
李林甫安排园中仆从,去安顿那些波斯人。
而后,他领着杨守文、吉达和米娜,走进了一座凉亭中。
这里风景很美,视野也很广阔,更重要的是,周围空空荡荡,很难有人藏身偷听。
凉亭中,摆放着一套白瓷茶具。
“杨大哥,咱们坐下说话?”
“甚好!”
杨守文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破感到满意。
他拉着吉达走进凉亭,看到一旁放着一个白瓷炭火火炉。
“这里的水,是依照兄长《茶经》中所着,选北邙山上,照样初升时,晨光所照的初乳泉水。其水质极轻,且非常甘甜。据说,连圣人如今也是选的这北邙初乳。”
“哈哈哈,哥奴,你现在可是懂得享受了。”
“哪有什么享受,不过是当差做些小事情,替人跑腿罢了。”
“哥奴而今,做什么差事?”
“不瞒杨大哥,及冠之后,我那舅父为我求了一个千牛卫直长的差事。我在千牛卫做了一年,后来因为得罪了上官,便又离开。我舅父本想为我求个司门郎中,可你也知道,那郎官难做,哪怕我舅父求了人,到最后也没能成功,所以只好把我暂时安排在洛州,做一个判佐的差事……每天嘛,倒也悠闲,却颇有些乏味。”
洛州判佐?
杨守文闻听,露出恍然之色。
他指着李林甫笑道:“哥奴有大志向啊!”
判佐,就是判官的副手,如果按照后世的官僚体系来对比,相当于一个副主任科员的待遇,在唐代,书从七品下的低阶官吏。李林甫好歹是李唐宗室子弟,却只能做一个判佐。哪怕洛州是上上州,其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判佐……更何况,洛州治下,多豪强望族,王公勋贵。一个小小的判佐,在这里又算得是什么官职呢?
李林甫道:“大兄休要臊我,我哪有大志向?”
“英雄不问出身,更何况哥奴乃皇室贵胄,起点本就高过他人。
休小看了这判佐的差事,要知道当年狄公明经科登第,也不过是做了一个汴州判佐,比之哥奴的起点还要低一些。可最后呢?狄公名满天下,更位极人臣,乃朝廷栋梁。
哥奴你为人聪慧,依我看,将来一定能有大成就。”
李林甫眼睛不禁一亮,看杨守文的目光,顿时多了些感激之色。
别看李林甫是宗室子弟,可实际上,落魄的很!
如果不是他舅父喜爱他,根本没有人会管他的前程。
也正是这样子,过去三年里李林甫很不得意,一直到去年底,情况才算是有了好转。
青园,如今被许多人在暗地里称之为‘东宫外围’。
表面上看,青园是被一群纨绔子弟经营起来的游乐场所。但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最多也就是一个销金窟,绝达不到而今的这种地位。青园有两个自大的特点,一个是贵,另一个就是好。
消费贵,若无丰厚身家,休想来此消费。
物有所值,这里的一草一木,乃至于每一个游戏,都会做到最好。
日进斗金,怕是无法形容青园的收益。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势力支持,纨绔子弟如何能够撑得起来?
加之经营青园的人,大都和东宫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这也让不少人认为,这青园其实就是东宫对外的一个窗口。
李林甫之前,一直是郁郁不得志。直到去年底,他才被李重润点名,被召入了青园的圈子之中。别看他只是个判佐,可事实上在洛州府衙里,却有着非凡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