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手机,这些天里有很多信息。
宋远说:落薰,我觉得好难面对我姐,我现在跟她说话都觉得别扭。
康婕说:乡霸儿,你在干什么啊,我以后叫你乡霸儿好吧?哈哈,儿化音,像不像首都来的?
还是康婕:阿龙跟我妈妈吵起来了,唉,你说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呢?
许至君说:我在医院陪我妈妈,她情况不太好,我走不开,你自己要好好的。
还是许至君说:程落薰啊,我有点想你,你病得很厉害吗?电话总关机,我蛮担心你啊。
依然是许至君说:你老实承认你是不是跟林逸舟在一起啊,老子要拖你去浸猪笼。
……
一路看下来,几乎全是许至君,而林逸舟像他承诺的那样,没有再轻易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我站在天台上,风把我的白色睡裙吹得鼓胀翻飞,我想我自己看上去一定像一俱充满戾气的冤魂。
我给许至君发了一条很矫情的短信:许至君,这些年来,你在哪里,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才遇到你。
发完之后,我静静的坐下来,水泥地板很冰很凉,到处都是空的啤酒瓶子,我随手捡来一只用力在石阶上敲破,玻璃四溅。
顺手捡起一块,伸出左手,这条伤痕累累的手臂在月光下泛着洁白的光芒。
我记得那些细细的刀疤,在失去周暮晨的那个仲夏,我依靠这种方式发泄内心的悲伤。
我记得那两个圆圆的烟疤,在得知最好的朋友背叛过我的时候,我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抵抗心里的痛苦。
我记得我的十六个耳洞,我记得我胸口那个黑色的刺青。
我也记得那个肮脏的夜晚,我看见不堪的一幕之后,自己的牙齿狠狠地咬在手臂上。
我记得。
这一次,我手中的碎玻璃,决绝的划向我的左手手腕。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热的血液流满了整只左手,我安静的躺在水泥地板上仰望着深蓝的夜幕。
我听见一个声音,谭思瑶的尖叫,然后她来拖我,我挣扎。
渐渐的意识就模糊了,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的脸……
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的谭思瑶,她紧紧地握着我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看到我醒来她先是笑了,接着又开始哭。
我想说话,可是就是没有力气,头也很晕很痛。
她附下身来对我说:“我去找至君,他在他妈妈那边。”
我使出浑身力气拉住她:“先别去,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在谭思瑶混乱的叙述之中,我搞清楚了这一天一夜当中的来龙去脉。
她半夜醒来,看到我的床上是空的,洗手间里又没人,心里就知道要出事了。她想起我们高中的时候谁不开心就会跑到天台上去很做作的哭一场的习惯,于是她披着睡衣就爬上去了。
等她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流了很多血,她想把我拖去医务室,可是她没有力气,她没有一点办法……
她哭着打电话把许至君叫过来,任凭徐晓文怎么巧舌如簧,半夜三更宿管硬是不肯放人进来。许至君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形象,二话没说,从钱包里抽了几百块钱塞到宿管手中,这才进了女生公寓。
谭思瑶说许至君看到我当时那个样子,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她跟徐晓文不放心我,硬是也一路跟了过来。
检查之后说我有轻微脑震荡,手上的伤口也不是太深,主要是太长时间不进食,所以才会晕厥,接下来只要多休养几天就好了。
谭思瑶看着我,她很郑重的说:“我觉得他是真的挺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