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道根本不知道自己话唠捞出了什么重点。他属于紧张过度就想张嘴,张嘴就黄河之水滚滚来的那种人。别人的嘴用来吃饭说话和偶尔呼吸,他不,他除了吃饭说话偶尔呼吸,还可以念经逼疯所有人。诸如“你是你妈生的,他是他妈生的,大家都是妈生的”这类话语,他可以反复叨念直到自己脱水昏厥。只怪平时藏得太深,谁会想到酷哥的皮囊里竟然套着一个八寸长舌的中二少年?
古希道指着何正济问:“那家伙是何济世对不对?”
虢首封默默无语地望着他。
古希道有时候会完全眼瞎,根本不看人脸色。
“去年被他撵了一年,烧成灰我都认识他。”
“我擦,他居然还在哭。”象征性地默哀三秒,古希道忍不住吐槽:“死的到底是哪家姑娘?太不长眼睛了,生前竟然看上这么一个王八?”
目前只有虢首封知道真正的内幕。以后有机会,他也会将国小荷和何正济的故事告诉给易云嫦。但现在压根不想和古.话唠.希道废话。虢首封言简意赅的说:“国小荷,是何正济的青梅竹马。”
易云嫦惊讶地望他一眼:国小荷是谁?
虢首封挑挑眉:国小荷就是闽清荷。也不知道易云嫦懂了没,她有模有样地微微颌首。无论在哪里,易云嫦都能让他多看两眼。
古希道一直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根本没听见虢首封说话的声音。
何贞姑声音微弱:“我倒是听说何济世年轻时大不一样,还算良善。后来经历过灭门惨案,未婚妻被人虐杀,导致他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比杀他满门的恶魔还要恶魔。
古希道欢乐的: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那个刚死去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虢首封深吸一口气,感觉鼻腔里全是血腥汗臭,耳膜被鼓锣敲得轰轰轰鸣。
小窗昨夜听清雨,芭蕉扇叶敛声涛,起起落落,起起落落,又起又落,又起又落,又起,又起……没完了是吧?
(虢首封:想讲脏话可以吗?)
看着前面杀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古希道开始点评:“这俩……啊?亲姐弟?难怪了。不是,亲姐弟杀到互相眼红的程度?血海深仇是上辈子带来的吗?哦,也对,傻瓜把弟媳杀了。不过血亲,血亲,两人打架打得毫无章法呀。啧啧啧,看看这一拳下去的寂寞,还有一脚……当然是——踹啊,踩什么踩,踩得着吗?”古希道摇头叹气。“何济世年轻时就这种水平?连个女疯子都搞不定?就因为女疯子比他多拿了把刀,嗯?”古希道揉了揉眼睛,仔细盯了一会,忽然跳过女人挑何济世的刺,“如果他不是有一把蛮力气,怎么可能打这么久?女疯子也是,干嘛非要戳他胸口?两个人是在比较谁浪费的机会比较多么?泼妇斗殴也不过如此。”
古希道飘飘然地搭上虢首封肩膀:“夜三哥,你看嗄——”他在掣制中发出了尖叫鸡的嗓音。
何贞姑:“夜三松手——夜三,快松手!”
何贞姑突然发现虢首封是来真的——他被碎嘴逼疯了。
广覆独自一人偷偷在灵府里煽风点火:“还是掐死吧,一了百了。天哪,幸亏没把这小祸祸留下来当玩具。就这张嘴,谁受得了哟。”是男人都受不了。
何贞姑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大叫“松手”,一边望向易云嫦。
虢首封若是失控,只有易云嫦可以安抚他。
自古以来柔克刚,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易云嫦头也不回地伸手摸到虢首封。“首封,外面不大对劲。”
虢首封缓缓松开手。古希道瘫坐在地。
“这儿有消音结界,外面不会听见里面的动静。但是你,”虢首封指着古希道说,“不管有没有结界,都给我闭嘴。没让说话不准出声,懂?”
古希道赶紧做了个上嘴拉链的动作,拼命点头。何贞姑扶着他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毛病?我和你相处一年也没见你说过这么多话。”看见虢首封就象看见了亲人似的,不停地绕着人嗷嗷呜呜,难道被巨型犬类一叼脖子甩飞出去。烦不烦人?
古希道摸着脖子上被掐疼的地方,有苦难言。何贞姑不知道他是个话唠,那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他偷偷摸摸离开村子,找个没人的地方挖出一尺来宽的深坑,头朝里拼命哔哔。哔哔完了充实填平,这才心安理得潜回村做一个闷头闷脑的憨憨。
所以说,八尺男儿没有熊熊八卦传播之心?假的,都是假的!
虢首封看向易云嫦手指的方向。
看第一眼他就感觉不对劲。
何正济和何月玲眼里的红血丝漫延出眶,是嗜血症的显性症状。
“没什么,只是嗜血症罢了。”虢首封低下头,忽然瞳孔紧缩,再猛然抬眼,他终于找到直觉不安的地方——不是何月玲脸上已经显象的嗜血症症状,而是她一直紧抓在手里不肯放的东西。
那是一把吸光的黑暗物质,却比白炽光更能让人眯眼。
易云嫦轻声说:“魔匕刚刚粉碎过,现在长出来一寸了。”
古希道在旁边坐立不安得象个多动症。
虢首封:“说吧。”
“这就是通灵魔器啊!”
古希道的声音与广覆寡淡的声音奇异地重合在一起。
古希道盯着那把半寸小刀,解释了一大通魔器与法器的区别,通灵与不通灵的区别。
“宝物!”古希道砸巴砸巴嘴说:“被人粉碎能自我复原,简直是永恒不灭的宝物。就是不知道现实中它到底在哪儿。如果能拥有它就好了。”
虢首封皱眉。更让他心神一凛的是,易云嫦懵懵懂懂回应:“嗯。”
嗯?!嗯什么嗯!
“是邪物。”广覆毫不犹豫地反驳,“能勾起人心深处最微小隐蔽的邪念,将其滋养壮大,再反哺己身。芸芸众生皆为宿主,皆为饵食,为保自己长存而不惜毁灭一切血肉,象这样的东西当然是邪物。”
广覆哈哈大笑的声音惊醒了虢首封。
虢首封飞快捂住易云嫦的眼睛,同时喝令:“何贞姑,捂住他的眼睛!”
何贞姑什么都不问,立刻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