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魂祭

作者:焰焰

何正济一拳轰碎匕首后,觉得杀人如麻的武器也不过如此。可耳边尖锐的嘀鸣声持续不断。何正济起初把有把嘀鸣没有放在心上,渐渐地生出困惑:哪来的声音?哪来的匕首?刚刚被他一拳打碎的是什么?

原本清晰的认知在嘀鸣声中变得模糊起来。

何月玲一刀划过来,他向后跳开。本该只剩刀柄的黑色匕首暴长三寸,轻松破开他胸膛。鲜血涌出来。

何正济喘气,困惑不解地望着何月玲和她手里的匕首。

何正月心满意足的笑。“嗨,”因为长时间的战斗不能好好补充水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能继续了?你不继续,那我继续啦!”

魔匕疯狂地叫嚣着:血、血、血、给我更多血!我要的是精血,不要给我废血!

何月玲舔了舔唇,轻轻安抚它说:“别担心,我会给你的。”

何正济一拳轰去她的面门。

何月玲下意识拿匕首挡在面前,临到快碰到的时候她忽然想起魔匕被轰碎的一幕,赶紧收手,宁愿用自己的脸去挨拳头。

无敌防御罩闪现出来,何正玲还是被揍到飞了出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问何正济:“怎么回事?你的拳头变软弱了?”

何正济也很不解。他没有留力,甚至比之前的劲道还要猛足,怎么匕首碎了,何月玲的脑袋还能完好无损?不,匕首有碎过吗?他看向何月玲手里的小刀,完整无缺。

感觉好像在做梦。

这是一个恶梦。

何正济迷茫了片刻,直到视线落在旁边槽沟里,战意再度猛然掀翻。

即使是恶梦,今天也必须结果了何月玲。不为别人,单为死去的爱人、亲人、朋友……何月玲必须死!

何正济的目光落在匕首上。仿佛感觉到他的注视,短刀轻颤,幻听的嘀鸣声又拔高八度。

何月玲大怒道:“你看哪里?!”整个人象一阵飓风般刮过来。何正济不闪不避,直接抓住她手里的黑匕。她握着刀把,他就徒手抓住刀身。利刃对抗硬骨,碰撞之间发出巨大的硬朗的声音,盖过了耳边嘀鸣幻声。

——好疼啊,正济。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转化成一声呻吟。

何正济僵住。

——你还要再次粉碎我吗?

何正济不敢置信地低问:“小荷?”国小荷?他的目光朝槽沟方向飘移,刚偏移出一个角度,国小荷嘻嘻嘻的笑声粘在他耳边。

——是我啊。你终于听见我的声音了。

何正济:“是你发出来的声音?”

——嗯呢。

何月玲猛然抽手。魔匕破开何正济的手掌,带着一道血线划出去。

何正济感觉不到痛。他只知道国小荷的声音消失了,国小荷被人带走了。带走国小荷的人是何月玲!他红着一双眼睛怒吼:“把她还给我!”

魔匕匆促间又变作男人的声音对何月玲说:阿玲,他会夺走我!你要放弃我了吗?

何月玲也咆哮回去:“它是我的。”

两个人都忘记了初衷。何月玲死抓不松手,何正济则被刀尖划得遍体鳞伤。只有魔匕,在两个人中间嘻嘻哈哈的狂笑。

——来抓我呀。

——只有强者才配拥有我,是你吗?

何正济、何月玲同时答应:“是我!”

虢首封和易云嫦把他们的声音一字不漏地听进去。易云嫦目瞪口呆:“它在盅惑人?”

“只有在碰触它的时候才有效。”虢首封也看出来了,嗤笑说:“典型的魔族手段。”

古希道大感好奇:“魔族?什么魔族?”

虢首封不搭理他。

易云嫦悄声把原委说出来。

古希道:“天哪,我居然还觉得它是宝物?真是一把邪门的刀。”他无法再直视这么可怕的东西了。

“现在知道你有多蠢了吗?”虢首封问。

古希道尴尬得摸着自己板寸头嘿嘿笑。他做纨绔小少爷的时候,留中二侧分头,把飘逸的黑发染成孔雀开屏的颜色,炫彩得让人眼瞎。在幻境里呆了五年,早就知道做人用低调,脑袋光亮才打理,习惯用小剃刀削薄成寸发,越发显现出一个孔武军人该具有的形态。

论一个中二纤细少年如何向钢铁军人转变?中间只差一个回龙村。

“别一直盯着它看,别去碰它,”虢首封忽然一顿,过了十几秒才艰难地说完后半句:“就不会出事。”

古希道连连保证:“我就偶尔看看,绝对不会去碰它!”

易云嫦牵着虢首封的手。忽然感觉到一阵诡异:虢首封的掌心开始冒汗,指尖却冰得可怕,脉搏搏动快得超乎想像。她担忧地看向虢首封,刚想问他“你怎么了”,虢首封勉强勾了勾嘴角,说:“没事,不需要担心。”

广覆悄声在灵府里提醒他:“保持情绪稳定。”

虢首封回问他:“为什么?”

广覆没有回答。

林外,何月玲一刀直递,戳进何正济的左边肩胛骨中。那一刀看着都疼,何正济硬生生地接了下来,肌肉紧缩,愣是没让何月玲抽走匕首。刀卡在骨头之中发出一阵尖锐酸牙的金属摩擦声。

古希道变色:“这就是献祭强化?”一个软绵绵的生物肉壳,活生生变成了一个人间兵器!哪怕只是强化普通的士兵,联合部队每年也不会冤枉折损那么多兵力。古希道为基地叫屈:“醒族居然可以献祭强化肉身,联合部队养的那群学者团干什么去了,这么好康的都不知道!”

虢首封扫他一眼:“古战场上对抗的敌人,光凭强壮肉身并不能与之抗衡。”与其需要一个强横的肉体,不如说士兵们更需要强横的精神意志力。而醒族连自己的意志力都无法强化,又如何强化士兵?痴人说梦。不管是肉身还是意志力,明明都能通过刻苦锻炼获得,又何需投机取巧的献祭?反而落了下乘。

古希道想想也对,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是现在的古战场上已经没有醒族了。愿意跑去送死的醒族都已死绝,哪有资源做强化献祭?虢首封没有吭声,假装没有然后。

何正济闷哼。魔匕惊讶地噫了一声,忽然感叹:好喝!

何月玲:“好喝?”她把刀抽出来,血槽里满满都是何正济的鲜血。她不假思索地竖直刀身,任血滴进嘴里。

古希道:“卧槽、卧槽、卧槽!她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何月玲砸巴砸巴嘴,欣悦地说:“确实好喝。”

古希道:“真疯!”

——下一刀,

国小荷的声音盅惑着何月玲。

——要扎进心口哟。

何月玲:“为什么?”

——我嗅到心头血的甜味儿了。

何月玲眼睛骤然一亮。“心头血!”这三个字简直象咒语一样点燃了她全部的热情。

易云嫦难掩厌恶地瞪着那把匕首,瞪得魔匕又噫了一口。

一道淡淡的充满恶意的灵识倏然扫向这个方向。

易云嫦浑身一震:怎么回事?谁的灵识?灵识带着一个人的魂体标签,易云嫦感受过虢首封的灵识,知道刚刚扫过来的是一道陌生灵识。她瞪着魔匕,本能察觉到灵识出处。察觉归察觉,易云嫦心生不妙。

魔匕幻化出来的女声娇憨憨的提醒何月玲:阿玲,那边有人。

易云嫦后退一步,心神俱震。

是真的!这道灵识不是幻觉!

何月玲朝他们这边掉头,目光涣散地问:“他们也有心头血?”

“怎么回事?她在看我们?”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古希道转身就想跑,被何贞姑眼明手快摁住。

何贞姑恨铁不成钢地低斥他:“这里有结界,除非闯入结界,她不会发现我们。你要是冲出去,是故意暴露自己吗?”

虢首封当机立断:“转身背对。”

三个人齐齐转身。

易云嫦轻拽他的手。

“我没关系。”虢首封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何月玲。隔着一片天然障碍物,他在丛叶的缝隙里与何月玲直接对视,捕捉到对手的眼睛。何月玲的眼神里还透着茫然。

“在哪?”

——就在那边。唉呀,没有了。难道跑啦?

“我去找找。”何月玲迷迷瞪瞪地朝这边走来。

虢首封脚下蓄力:“先别动。”他的目光笔直地穿透何月玲,象这林子里所有的树木所做的一样,正对上何月玲也漠然无息。

和他一起凝视何月玲的,还有灵府里关押的真正魔族——广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