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说话一向直接了当,有的话纵是凤瑾元听了也不由得面红耳赤。可话糙理不糙,人家说得是事实,凤瑾元哪怕再不好意思,也得乖乖受着。只可惜受是受了,就是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去接。
凤羽珩也不着急,轻拍拍子睿说:“自己去玩吧,姐姐跟父亲商量点事情。”
小孩子也知道有的时候自己应该回避,于是乐呵呵地跑出去玩,直到剩下父女二人时,凤瑾元这才脸大了些,又道:“为父是挺没脸的,但是阿珩,那伤毕竟是你母亲刺的,按说,你理当给我个交待。”
他也是心里着急,什么话都赶着往外说,可这话听在凤羽珩耳朵里却是火气腾腾地往上撞。不过凤瑾元不讲理不着调她已经习惯了,知道跟他动起气来也是没完,于是强压下气头,很是郑重地告诉他:“你若觉得当初的事情有争议,你去官府告状去,告姚氏行凶致你伤残。是赔钱还是赔命,那都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如今我与她的关系你也该知道,也就是那么回事了,所以这件事情你威胁不到我。”
凤瑾元一愣,他想到凤羽珩会发火,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再想想姚氏如今光景,可不就是跟这个女儿几乎都要决裂了么,他当初还曾暗笑姚氏傻,也笑凤羽珩众叛亲离,却没想到今日人家拿这个做为理由来搪塞他。一时间,凤瑾元也无语了,这种事本就难以启齿,他说了,人家拒绝了,还能怎么样?
他不由得有点儿心疼起那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学费来,早知道这事儿凤羽珩这么绝不给办,还拿这样的话来堵他的嘴,他大可以不去凑那笔学费,左右郡主府有的是钱,不至于孩子连学都上不起。可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啊!
凤瑾元悔不当初!
可就在他懊恼之际,忽听得凤羽珩突然又开了口,说了句:“不过我虽不方便给父亲看那个伤,却也可以吩咐百草堂的人上门为父亲诊治。”
凤瑾元眼睛一亮:“百草堂?他们……他们会吗?”
凤羽珩耸肩:“不知道,不过百草堂的坐诊大夫也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怎么也比外头的大夫强,甚至医术不差于宫里的御医。父亲若是想试试,我回头就叫他们过去。”
凤瑾元搓搓手,似柳暗明又一村啊!他本以为没戏了,却没想到这个女儿还真的不是太绝情。于是连连点头:“好!好!就请百草堂的大夫去看吧!”
凤羽珩再次提醒他:“父亲别高兴得太早,你的伤时日实在太久了,能治好的机率不超过一成。”
这话又如一盆冷水泼下,好在凤瑾元抗得住,再连声道谢之后匆匆离了郡主府。至于让凤羽珩帮着谋个差事,他是提起没敢提。跟这个女儿打一次交道办成一件事情已经不错了,不可贪心,总之治伤要紧,差事以后慢慢再说。
凤瑾元乐呵呵的走了,黄泉却不开心地问凤羽珩:“小姐真要让百草堂的大夫给他治?万一治好了呢?”
忘川白了她一眼,“大夫治病救人本是好事,怎么到你这里还怕人家治好?”
黄泉说得理所当然:“那也得分治谁,就凤瑾元那种人,治好了他又得瑟。”
凤羽珩笑道:“我都说了,能治好的机率不超过一成。”
黄泉嘟囔着:“那也白白浪费了百草堂的好药。”
“谁说白白浪费?”凤羽珩一脸坏笑地看她:“我百草堂可是开门做生意的,用了多少药就给我出多少银子,难不成给他白看?”
一听这话黄泉可乐了,“小姐跟他收钱?哈哈哈哈!”这丫头笑得前仰后合极没形象,“刚刚你们看到没有?凤瑾元把那一百五十两银票递过来的时候,面上是笑着的,可是眼睛里却是在哭啊!这要是百草堂再跟他收一份银子,他估计就得砸锅卖铁了吧?”
忘川听了也笑,可同时也纳闷道:“凤瑾元是从哪弄来的这笔银子?难道是五殿下给的?不是说凤府如今都是五殿下在养着么?一百五十两说来也不是笔小数目。”
凤羽珩却道:“你管他从哪弄来的,既然能把银子拿来,就说明还是有门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歪门邪道。”
郡主府这头研究着凤瑾元那笔银子的来历,却不知,此时此刻,凤府内,粉黛正满屋子找她的一只玉枕,一边找一边嘟囔:“我明明收得好好的,冬樱,你有没有给我换过地方?”
冬樱摇头,“那玉枕是五殿下送给小姐的,小姐很喜欢,但说枕着睡觉不舒服,就自己给收在了柜子里。奴婢还记得,是柜子最上面那一层格子里,怎的就没了?”
两人都纳闷着,而另一个院子里,想容也同样在郁闷着。一个下人正在同她说:“平王府那边派人来送话,说是四殿下觉得昨日绣的那朵牡丹还不是很好看,想请小姐您过去再教教。”
想容气得一把就摔了面前的茶盏。
她最近脾气挺大,但这脾气只在遇到跟四皇子有关的事情时才会控制不住地发泄出来,此时一听说那人又开始找事儿,不由得怒道:“教什么教!都教了他八百遍,自己没那个天份就要勤练习,老指望着我能成什么事?”
丫头也不敢多说话,心里却想着,小姐您难不成还想让四殿下在这绣的手艺上成什么事啊?到底是个大男人,肯乖乖听话就不错了。再想想,却是那个压在心底已经有数月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不由得多嘴跟想容提了句:“其实……四殿下待小姐是挺好的。”
她这话说得动静已经极小,可想容听了依然觉得十分刺耳,不由得怒声道:“谁稀罕他的好?他爱对谁好对谁好去!去着人回了他,让他自己绣,不绣完一百朵牡丹,本小姐不见他!”
小丫鬟被唬得赶紧出去给平府的人回话,想容这边却是因着刚刚那句话心烦意乱起来。
好?她不稀罕什么好,她眼下最郁闷的就是姚家的喜事因为玄天奕的胡搅蛮缠让她没赶上,一个见到七殿下的机会又这样生生错过,她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那人一面。或者说不算见面,只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不用说话,只要看到他,知道他还好,她的心里就踏实。
可惜,大好的机会都让玄天奕给毁了,而且她事后想想,怎么觉着玄天奕那家伙是故意的呢?仗着自己是皇子就可以不讲道理?那她又为什么要听他的?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乱了才去听玄天奕的话?
想容用力地甩着头,就觉着好乱啊,这日子本来清清明明的,怎的就越过越乱套?
两日后,凤羽珩将子睿送上去萧州的马车,忘川和班走亲自护送,同时郡主府还出动了五名暗卫随行。子睿临走前到底是没提去看望姚氏的事,凤羽珩也有意回避,如今的姚氏,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孩子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