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凤羽珩所愿,玄天冥为凤瑾元举行了火葬。做为女儿,凤羽珩在大火烧起来时,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去,一世父女渊源,就此了结。
凤羽珩心情不好,到也不是为凤瑾元的死而感伤。说实在的一个人临死悔改,并无法抵消他活着的时候给亲人友人造成的那种伤害和仇恨,也不可能指望着靠最后一口气化干戈为玉帛。不只凤瑾元,包括姚氏也一样。她之所以心情不好,是一种由这二人离世所造成的那种悲凉,就好像生命走到了一处分水岭,家主故去,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凤家了。
玄天冥在她身边陪了两天两夜,总算是在第三天头上,这个丫头又恢复如初,面上现了他熟悉的笑容来。玄天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凤羽珩把刚洗完的头发甩了甩,很不客气地让他帮着用毛巾擦干。玄天冥提出抗议:“怎么不到空间里去?你的那种叫吹风机的玩意很好用。”他用过几次,没想到小小的东西竟能吹出那么大的强风,头发一会儿就被吹干,十分神奇。
凤羽珩却说:“那就没了你为我擦头发的感觉。”
他不解:“我给你擦头发是什么感觉?”
她想想,说:“很贴心,很亲近,像一家人,没有隔阂。”
就擦个头发,还能擦出这么多心思,玄天冥想,女人的心啊,还真是不好估量。不过手下动作也没停,握着她从空间里调出来用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时不时还拧一下,虽然不是很专业,但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凤羽珩对摆弄头发这种事最不在行,前世,就算是女孩子,在不出席什么宴会之类的场合时,头发的梳理也是很简直省事的。不像古代,就算是平常在家里,也能梳出各种各样的花式来,若是太随意,总会被人说不守规矩。
“以前在凤府里就觉得规矩太多,早上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去给老太太晨昏定醒。不过孙女去看祖母是应该的,怪就怪府宅太大,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总得走那么远。”她不知不觉又说起凤家,随即下意识地甩了甩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玄天冥主动承担起为她梳头的任务,也梳不好什么花式,但也比凤羽珩自己动手强多了。基本上他二人在一起时,就很少让下人侍候这些事情,玄天冥也习惯了,梳完头还主动到门口接过黄泉送过来的早饭,两人对坐着用饭,凤羽珩吃着吃着突然就说:“一会儿咱们去趟大营。”
“好。”玄天冥也不问她去大营干什么,事实上也没什么可问的,凤羽珩本就随意出入他的大营,她甚至还建立了自己的神机营,西放与何甘二人直接开口跟她叫主子。只是,今日凤羽珩提出去大营,玄天冥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这丫头就好像心里有口憋着似的,无处可发,不知道这口气一但找到突破口,是得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二人吃完饭一起回了沙平城南郊的大营里,众将士对于凤羽珩的到来十分开心,但也知她刚死了父亲和母亲,人们也不好太过欢呼,甚至有人还劝着她节哀顺变。她也不解释,也不多言,拉着玄天冥一头扎进一个空帐子里,然后就见她一趟一趟地把武器和弹药从空间里往外头搬。整满了一个帐子,又去装另一个帐子,直到两个帐子都满满腾腾的,这才把西放跟何甘给叫到了这边来,让他们组织神机营的将士过来领取。
西放原本是在边南大营那头的,听说今日凤羽珩来了大营,便骑着骆驼一路快跑回了来。他跟何甘说:“我有一种感觉,咱们主子定是要发威了!”
西放的这种感觉没错,玄天冥之前的感觉更加没错。凤羽珩心里头的确是有一口气憋着,无处可发,但她总不能把自己给憋死,于是,这丫头琢磨出了一个出气的方法,她告诉玄天冥:“晚上咱们去打绝平城吧!我心烦着,正好拿绝平城顺顺气。”
玄天冥这人最惯着媳妇儿,他媳妇儿说啥是啥,想干啥就干啥,别说是打绝平城,她就是说要打入古蜀京都,他都不会反对。
当然,凤羽珩也不至于那么虎。大漠里太热,每往前推进一步都很艰难,夜晚作战虽说可以避免一些酷暑之气,但却无法进行持久战争,在次日清晨太阳升起之前必须要将战事结束,而这也正是玄天冥大军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扰。
不过再打下来一座绝平城到是没有问题,玄天冥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一旦打下绝平城,神机营所储备的弹药就要见底儿,到时如果遭遇古蜀反击,特别是在白天时候的反击,他们就会变得很被动。再加上绝平城的地理位置比沙平城更推进一步,气候更炎一些,将士的身体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和适应。
而现在却没有这些困扰了,他媳妇儿来了,武器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再加上她高明的医术,纵是大军杀进绝平城后古蜀反击,对方也没有半点胜算的机率。
他宠溺地抚上凤羽珩的头,爱怜地道:“好,就打绝平。”
如此重要一场战役,就在二人一说一笑间定了下来。不过玄天冥的大军中却并没有人对此提出疑议,哪怕是玄天冥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济安郡主心烦,咱们今晚拿绝平城过过瘾,去去这阵子的晦气。”
一连两场丧事,可不是晦气么!将士们一听说要打绝平了,一个个欢呼起来,引得西放笑骂道:“小崽子们!忘了当初刚入沙平时,一个个儿又拉又吐的?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绝平城可是比沙平城更热!”
将士们毫不在意地道:“不怕!王妃都来了,咱们还怕生病吗?”
西放失笑,原来这些小崽子们打的这是个主意。不过也对,凤羽珩来了,还需要考虑生病的问题吗?他咧嘴一笑,跟何甘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对今天夜里的突袭充满了期待。
他们是期待了,可是绝平城里,上将军碧修带着古蜀以及联盟大军却是整日里都在提心吊胆地防守着。将士不敢上城墙,所有人都在墙里,有人甚至在夜里会把耳朵贴在城墙上听外头的动静。
可惜,外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大顺人已经很久没来了,他们听说那边在办丧事,也不知道是在办谁的丧事。原本边南大军中与这头联系的几个人也再没传过消息回来,天雷也没有偷到,对于古蜀这头来说,虽然是主场作战,却依然战得极其被动。
碧修今晚喝了点酒,虽不至于酩酊大醉,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他心里憋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猛虎,就蜷缩在这方绝平城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持了这么久,也不见大顺那头有动静,心就那么提溜着,悬在半空,极其煎熬。再加上大漠十国联盟军那头军心不稳,对于大顺的那种天雷非常害怕,主将已经多次向他表达出退意。有退意的还不只一国,数一数,六七国都是如此,让他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