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随然

我朝他点点头,开门下车,车外的温度让我狠狠打了个冷战,回头朝坐在车里的他挥挥手,认清方向,向前跑去!我摸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突然背后出现一个黑影,我下意识转头“雷诺?”

 “阿逝,你到哪去了?”是阿杰。他怎么会在这?“快跟我走。”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拉走,包包丢在了门口。“阿杰,怎么了?”

 我踉跄着步子被他拖着走。“救命!”救命?救谁的命?难道…“雷诺…在三哥哪里,今天已经第五天了。”

 他站定,我一个不稳,往他身上撞去。他伸手扶住我“阿逝,他们点名要你去,我找了你好多天,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守株待兔。”“雷诺…”三哥?雷诺在三哥哪里会怎么样…“阿杰,快带我去!”我抓着他的手,微微发抖。

 “嗯!”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雷诺不会有事,我摸向自己胸前,哪里有雷诺亲手做的“一生一世”的项链,我们要一起过一生的,他不能食言,他也不会食言。我相信他!“阿逝…”阿杰伸出手,握着我不停在发抖手“不会有事的。”我看向他,为何,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没事”

 ?“这个,给你。”我接过一看,是只手机。“雷诺给你的圣诞礼物。要不是你没有手机,也不会这样…”

 “我,”我咬了咬下唇“我出差去了。”“嗯,阿逝,这次,请你无论如何要救他!”阿杰皱眉,目光里满是悲伤。

 “阿杰…”你难道不相信我会尽全力救雷诺吗?即使要我这条命,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这条命本就是他捡的,现在还给他又有何妨?只是阿杰这么说,让我心里一陈发凉。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听我如此保证,阿杰似乎松了一口气,靠向了车背“这些日子,雷诺很忙,学校的课题参加比赛,若是获奖,有一笔客观的奖金。还有,他想拿这个学期的奖学金,那也是为数不少的一笔钱,所以他这么拼命,早出晚归…”

 雷诺…我搅动着手指,为何你一个字都不肯告诉我?是为了保护?可是,你是否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互相扶持,互相分担。我能理解你,可是,你也让我好失望…

 “这只手机,就是我跟他去买的,他说你没有手机,实在是很不方便。那天,买完手机,我陪他去还钱,哪知道,他就没能出来…”“为什么?”我问。“说要清帐。可是雷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哪…”

 他们为何要见我?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阿逝…”阿杰不看我,车里没有开灯,光线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影子。“若是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什么比雷诺的命重要!”

 我眼前忽然浮现仅仅见过一次的面容…三哥,那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却猥琐的让我恶心,可是,可是…我既然去,就豁出去了。“阿逝…”

 “没事。”这次,反而是我镇定下来,安慰阿杰。雷诺,你有这样一个朋友,真是让我羡慕。我再次站在这个黑漆漆的建筑前面,不禁回想起第一次来的情景,也是为了雷诺,可是那次,只是站在外面等待,而这次却要踏入里面…无法预知,才是恐惧来源。阿杰打了电话,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跟我来。”其中一个说,我和阿杰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厅,虽然灯光炸亮,可是一股阴冷的空气立刻把我包围,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三哥。”身旁的阿杰喊道。我抬头看去,面前摆了一张沙发,一个人坐在上面,光线直射下来,投在我们身上,反而让他处在阴影。“雷诺呢?”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看。那人打量了我一番“雷逝!”“是的。”我点头。

 “真他妈的…”他挥了下手“带他去!阿杰你留下。”“阿逝…”阿杰看了我一眼,双眼写满了担忧。原来,也会有人为我担心。我笑“没事。”就跟着走了。上了楼梯,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我深深吸了口气,镇定,我必须镇定!“开门!”

 三哥的声音。估计是时间久远,门开的声音“机机嘎嘎”说不出的恐怖,可是,当门在我面前完全展开的时候,我所有理智都溃不成军。“雷诺!”我冲进去,他被绑在一张木质椅子上,头无力的垂着,好像…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力。

 “雷诺。”我跑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捧起他的脸“混蛋!他都已经脱水了!”我伸手想解开他,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三哥…”

 “有这么简单吗?”阴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我从未体会过的寒冷瞬时贯穿全身。“你要怎么样?”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也许,到了这样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恐惧了。

 “想要怎么样…”他笑了一下,却是说不出的诡异“还钱啊。”“多少?”“不多,五十万!”我一下瞪大眼睛,五十万?“怎么,没有?没有就把他留下!”我的确是没有,我转头看了一眼雷诺,他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处在昏迷状态,我无法看清他受了多少伤,可是,绝对不能这样拖下去!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指点一条光明大道啊…”“什么?”他又是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听说你以前在梦之烟花做过?”做过?什么叫做过,我忽然对这个词反感异常。

 “像你这样的,一夜五十万,也不是没人肯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夜五十万?***“阿杰,就请你帮忙了。”我坐在病床旁,看着病床上的雷诺。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太久没有进食,体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

 “阿逝…”他站我身旁“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阿杰,我们没有时间了。”三哥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期限,我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只是,当我站在“江樊集团”的大楼前,看着那金光闪闪的招牌,我所有勇气却在那一瞬间,丢盔弃甲。我在对面的小公园坐了整整一天…整整一天…“你…”“就今天吧,五十万的价钱,不低啊。”我放弃挣扎,如果我的身体可以救他,何乐不为?“阿逝…”“不用说了,我决定了。”“好,我今晚就去安排,晚点给你电话。”

 “好。”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我心底忽然舒了口气。既然无法阻止,不如就快点发生,呵呵,早死早超生。我歪过头,细细打量床上的人。瘦了,下巴的线条更加清晰,原本红润的脸色苍白了。

 但庆幸的是,他身上并无明显伤痕。看来,三哥他们还是手下留情的,毕竟,人在,才有可能偿还债务。只不过,平日里听说高利贷,如何如何,今日所见,也不过如此,大家只为求财,多伤人命大可不必。

 只是,这还真是能把人逼上绝路。最初的几万,居然可以迅速的翻几翻…真是,匪夷所思。难怪,会有如此多人热衷此道。我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放在脸颊边,原来的温暖,此刻只剩冰冷。

 雷诺,这一次,换我保护你。我站在昏暗的走廊尽头,看着那深深的走道,彷佛一张巨口要把我吞噬。我忽感眩晕,脚下一阵发软,连伸手扶住墙壁,稳住身形。

 “阿逝…”阿杰站在我身旁,看我的反应不禁担心,伸出手扶住我肩膀“你没事吧?”“没事。”

 我摇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阿杰的办事效率真的不容小看,上午才说,晚上下午就接到了电话。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而再一次站在“梦之烟花”却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笑,这次是真的很想笑。

 “阿逝…”“没事,走吧。”“嗯。”我觉得,很可笑。我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的很可笑。曾经自己是被人强迫,而这次是自发自愿。大义凛然而为之。那还有什么好说?这不过是个交易,只是,这次,自己真的成了一件商品。

 我站在阿杰给的门牌号前,确定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指,敲了敲门。“进来。”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隔着一扇木门,但听得出,里面的男子相当年轻,至少不会是个鸡皮鹤发,声音嘶哑的老年人。我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转动“格达”一声,门锁开了。

 我轻轻推开门,迈出一步,走进门里,把门从背后轻轻推上。又是“格达”一声,落锁了。我一步一挪,慢慢走向正厅,却在看到眼前那人时,全身肌肉瞬时绷紧。

 “你?”我瞪大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怎么会是他?“是我。”他扬扬眉,露出得意的神情。我握紧双手,指甲不是才剪么,为什么会觉得痛?我咬住下唇,死死看着坐在床沿,那个一脸挑衅的笑容的人。

 “怎么,害怕了?”我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抬头,转身就走。“慢着,你不救他了?”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慵懒,却让人无法不重视。他怎么会知道我是为了救雷诺?我止住步子,慢慢回转身“我宁愿和他一起去死。”

 我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我无法忘记,就是这个人,成全了江绪言的背叛,是他用利益做诱饵,让江绪言把我留下。可是,他却…他却让人毒打了我一顿,可笑吧!真是太可笑了!

 “你?”他笑,漆黑的眼里却一片冰冷“只要你走出这个门,你知道我会做什么!”我顿了,一步一步走过去,想也不想,一言不发,一拳挥上去“你个混蛋!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可是,下一秒,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他把我往身侧一拉,我整个人向前扑去,俯卧在床铺上,脸深深埋入被褥。

 他一个翻身,整个人坐在我身上,双腿压住我膝盖,双手钳住我手腕,我挣扎,可是,丝毫动但不的。

 “好小子,几个月不见,脾气火爆不少啊,”头顶上传来他戏谑声音,我心里暗暗叫苦,万一救不了雷诺,反而赔了自己,那怎么办?早知道应该去找姐姐,我为何如此自不量力,害人害已。

 “我不跟你计较…”耳边传来一股热气“我会把这拳记在江绪言身上。”“你…”我脸朝下,被他死死压住,呼吸都觉困难“你要怎么样?”

 我此刻忽然心安,我感觉到,他不是要我,可是,却一定与我有什么关系,但究竟如何,我一时间无法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