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随然

雷诺抬起头,头发蹭上我下巴,我低头,却对上他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黑白分明的眸子。

 我忽然觉得喉咙一紧,添了添嘴唇,头一低,准确的掠夺了他的唇。我轻轻含着他的唇瓣,一声低低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传来,我身体一僵,下一秒,伸出舌尖,沿着他的唇线,细细舔噬,慢慢来到他牙关,我含着他的唇瓣,品尝这久违的美味,舌尖一顶,撬开他牙关,长驱直入,扫荡他牙龈,与他的舌尖嬉戏起来…

 “嗯…”一声叹息传来,若有似无,听得我头皮发麻,搂着他的手,却越发用力收紧,他的手也圈上了我颈项,把我往下拉,我们的胸膛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雷逝,”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承认,我毫无经验技巧,青涩得甚至有些无趣,差点连自己都透不气。不过,这样的主动倒是连我自己也有些吃惊,脸上的温度下意识升高。

 “嗯?”我往下缩了缩,雷诺帮我拉好背后的被子,脑袋靠在他颈窝。“你们究竟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该怎么回答?“雷诺,那笔钱,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会想办法,你也说,等你毕业就好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他抓着我的手有些用力,指节处生疼。“你怎么不问我这些天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这些天你出去了吗?我不知道啊…”他自然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久。“我出外景去了,有客人要去次海拍婚纱,去了四天。”

 “这么远,辛苦你了…”“所以报酬不低啊。”我蹭了蹭他的脖子“我就拿了这次的报酬换了你,三哥那里可以缓一缓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为何要说这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夜”的事情“梦之烟花”的人知道多少,但即使是保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并不保密。

 “嗯…”雷诺闷闷应了一声,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无法猜测他的语气。阿杰,还没有说吧,我知道他不会多这个嘴,我也知道,最好是我告诉他,可是,我该如何解释,那笔钱不是出卖自己换来,而是另外一种更加“荒唐”的条件。这势必牵扯到往事,我又如何解释,我没有失忆。呵呵,心里一阵苦笑,说谎果然要不得。因果循环,恶果最终还是自己尝。

 “雷诺?”我心虚,连声音都不自然起来。我对他的欺骗,好像一个陷阱,越来越深,虽然我不是故意。但错误的理由或者接口,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是,错误本身。对不起,雷诺…“我困了,睡吧。”他的声音里带了疲倦。

 “嗯,我睡那边去。”病房里还有一张床,我这几天就是这么过的。“不要,在家不也是这样睡。”他忽然露出孩子般的任性,我笑。“好。”

 病房瞬时安静下来,我静静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心里一下子宁静下来。月白色的光芒透出窗帘的细缝投射进来,撒满了病房里,那靠墙的另一张床,柔和着我的视线。

 我微微弯起嘴角,雷诺,他一定会明白我的。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期待,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真正不明白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要出院。”雷诺一睁眼,就这么对我说。

 “可是,你才醒啊…”次日清晨,阳光灿烂,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天气。“我没事,都睡这么多天了。反正都是睡,不如回家睡。”“那,先看医生怎么说吧。”

 “我不想在医院过圣诞。”后天就是圣诞节,其实,我也很期待这个节日,我口袋里还揣着雷诺给我的礼物,可是给他的礼物,我还没有去买呢!要不是他今天提起,我几乎忘得一干二净!“那…”

 我有些犹豫,医生说雷诺被扣的几天,被灌了不少安定,所以这几日才会表现的那么嗜睡,虽然医生说剂量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可是我仍然不能完全放心。“还是看医生怎么说吧。”

 “嗯。”他答应的有些勉强,却也是考虑了我的感受,我忽然想到,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对方担心呢?“最后一晚!”

 医生给雷诺做了检查,说明天结果出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雷诺却坚信明天一定能回家。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也不禁好笑。很少看到他这么孩子气,觉得这样的他实在可爱。

 一阵音乐声在病房里响起,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铃声是一首叫做“时光机”的歌曲,阿杰说,是雷诺选的。

 “喂?”一个陌生的号码,是谁?“阿逝,”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很多客人指定你造型啊,现在是旺季,你还不趁现在多挣点钱,也不知道在磨叽什么…”我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等她说完再放到耳边。

 “就来。”我说,小冰提醒了我,我现在需要钱。唉,我忽然觉得悲哀,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成财迷了。“要去上班。”挂上电话,我对雷诺说“晚上回来陪你吃饭,想吃什么?”“你看着办吧。”

 “好,走了。”我扬扬手里的手机“谢谢!”他笑,目送我离开。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对客人,已经7点多。我匆忙赶到医院,在昨天和端木吃饭的小饭馆叫了两个菜,老板人不错,我连盘子端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说“没事,拿去好了,两个盘子不值钱。”

 我愕然,每个客人都像我这样,那他还做不做生意?结帐的时候,便连盘子的钱也一起给了。

 后来,我很庆幸当时这样做了。因为,我再无机会归还这两个盘子。拎着菜走进病房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明天一定要去买礼物了。好在,江绪言给的额外酬劳不少,省着点用应该还能买个二手的,新的我去看过,实在太贵,无意中听同事推荐二手的也不错只是需要找个行家帮忙看看。

 哦,我想买电脑,想给雷诺买个笔记本电脑,他学设计,没有电脑实在很不方便。我琢磨了很久,现在也差不多了。只是,想起那张支票,不知道,是否算是补偿?

 不过,不管怎样,跟江绪言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只是,会想念姐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今后,也只是陌路了吧…不知道,姐姐是否会有想起我的一天…

 我装失忆,姐姐却真的失忆,只不过,她是独独忘了我…真是讽刺…“吃饭没?”我推开房门,雷诺正坐在床上。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就吃完了,医院有病号饭,但我说过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饭,他应该会等我吧。

 “有酸菜鱼哦。”我拉过餐桌,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上面,还烫着呢!“我昨天去吃过,味道很不错呢,不比家里巷子口那家差。”我布好菜,热腾腾的雾气弥漫,香味四溢。

 “樊家意。”“呃?”我拿出筷子递给他“吃吧,我饿死了,你不知道今天多忙,我都差点没命回来!”

 “雷诺…”他半晌没有反应,我抬头向他看去,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我,表情很奇怪。我心里一惊,他刚才喊我什么?“雷诺…”他喊的是“樊家意”而我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我闭了一下眼睛,吐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可是,为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措手不及。

 “我…”我举着筷子,全身肌肉瞬间僵硬,他就那么看着我,用我全然陌生的目光,看得我惊惶失措,一颗心“砰砰”乱跳,完全没了节奏和章法。

 “谢谢你的圣诞礼物,我已经看过了,现在你可以带着它离开了。”他从枕边拿过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递给我。我放下筷子,接了过来。没有封口,我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只一眼,我忽然觉得脑袋里“嗡”

 得一声,只能闭上了眼睛。“雷诺,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深深吸口气,睁开眼睛,绕到他床畔,在他身边坐下,我希望他能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完,那么,他就一定能明白。

 “不必了,我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他摇头,视线转向一边不看我。“雷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着我,你听我说…”

 我抓住他胳膊,希望他可以转头看我。我忽然害怕这样的雷诺,全身散发死一样的寂静,所有活力生命,全部退却,不知所踪。“你出去。”“雷诺,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终于转过头来,眼里流露的是受伤的悲哀,好像一头小兽,受了伤,满目鲜红…挣扎着咆哮“那是怎么样?你到是给我说清楚!”我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除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

 “你觉得耍着我好玩是吧?樊家二少爷,他要结婚了你就跑出来逃难,那现在他不是来找你了吗,你们不也是重温旧梦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就算我救过你,五十万也够你还债了,你也什么都不欠我了,就算欠,也是我欠你!

 你还要怎么样?找个避风港吗?他不要你的时候,你就跑来避难?”“我…”我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怒火冲天的人,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平息他怒火。

 “你走,我明天就出院了,不希望在家里见到陌生人。”他转过身,不再看我。“雷诺,你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你们为何还在次海见面!即使偷情也不需要跑那么远吧,你怕谁看见,还是他怕谁看见?哦,你们都是有钱人,身份显赫,地位崇高,自然怕人知晓。呵呵,真是难为你了!”

 “不是的,他只是我的客户,我出外景就是帮他们拍照!”我急了,他居然可以做如此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