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巴压着她的头顶,轻轻蹭着她的发丝。
这一日两夜,他怕自己推开这扇门,更怕她来推开它。他怕她病好了,想明白了,告诉自己夫妻缘分到此止步。
沈奚失声痛苦,哭湿了他的衬衫前襟。
傅侗文抱着她,陪着她,时不时压抑着低咳两声。
他正巧面朝的是东方,上午日头猛烈,照得他睁不开眼。凌乱的黑短发,邋遢的衬衫,还有下巴上生长出来的胡须,都在阳光里暴露无遗。
听她哭声弱了,他用脸摩挲她头顶的发丝,玩笑说:“三哥这身子,再等两年,也就到头了。”
沈奚心中一凛,推他,埋怨地盯着他。
他反而笑,两手捧她的脸,为她擦泪,再将黏在脸边的发丝一根根理到她耳后去。最后,他用掌心抹去额头的汗,望着她眼睛,望到那张黑白相片里去。
“不要走了,三哥舍不得。”他低声说。
沈奚像要在这刺目的阳光里,把后半辈子的眼泪也流干净,双眸再次湿润,因为哭得太多,眼眶都有了沙疼感。
“怎么又哭了?”他笑了,静了会儿,又一次说:“是真舍不得。”
这就是在胭脂巷,他在雪地里点燃那三百响后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