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骨不死心,再者也想为夜梵宫尽点绵薄之力,遂走上前颔首道:“徒儿有一事想请问师父。”
“何事?骨儿说便是。”重华几分意兴阑珊。
“师父方才说的药方,徒儿不知是治疗何种病症的,但徒儿愿意一试。”
“嗯?”重华一抹诧异,眨了眨眼眸,“骨儿还懂医术?”
“略懂一二。”素骨道,“徒儿在山中采药多年,也读过一些医书,虽不敢妄称精湛,但一般的疑难杂症还是可以应付的。”
重华闻言却是笑了,淡淡的道:“骨儿这番心意,为师领了,只是,恐怕真的是……”
他欲言又止,素骨却更加好奇,越是好奇越想问个水落石出,“但不知师父想要治什么病?”
“为师没病。”重华幽幽的叹了口气,遂将目色落及很远的地方,然后微微勾了下唇角,似是一缕落寞,望着素骨道:“为师有事要出去一趟,骨儿不可乱跑,知道么。”
“徒儿不会乱跑的。”
再抬起头时,师父已经不见了。唯有空气中余留的一丝桃花香。
***
碧波万顷。湖中央一处仙岛。
清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空气湿润润的,好一处世外桃源。
重华站于岸边,遥望着湖心岛,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
而那笑意却是带着一丝深深的无奈与落寂。七年了,他终还是来了这里。
弯腰拾起一片树叶,丢入水中,绿叶飘浮,他足尖一点,轻盈如风的落在叶片上,水波旖旎散开,只是一枚叶子,便可以御水而行。
风吹过耳畔,吹起他长长的发丝,清瘦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的薄薄雾霭中。
岛上,有一方院落。
纯朴素雅,透着一抹古旧。
筱竹编织的篱笆,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栀子花。
重华行至篱笆前,一名小童迎了出来,深深的一鞠道:“琴宫主。”
“你家主人可在?”
“在。”小童很是礼貌,“待我为您通传一下。”
重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些洁白的花瓣上,一缕清香。
一晃七年过去,这里还是老样子。
“琴宫主,请。”小童为他打开门扉,做了个请的手势。
重华款步而入,行至房门前,小童自动退去,院子里安安静静,连风过的声响都可以听到。
“重华,别来无恙。”房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重华微微一笑,道:“子画别来无恙。”遂轻轻推开房门,光线浅浅的洒落在房中,只见简朴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人,面色苍白,身体消瘦,但唯有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很。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见他道:“你终是来了。”
重华微微垂了下眼帘,复又抬起望着他道:“是,我终还是来了。”
“请坐。”子画示意他落座,起身道:“你且稍等片刻,我去沏茶。”
子画出去后,重华环视了一下这间房,还是七年前的模样,一陈一设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时光从未曾至此经过。而那人,又何尝不是。
“你的眼睛这些年可好些了?”子画端着茶进来,在他身侧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将茶盏放到面前的案几上,淡淡的问。
重华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小口,放下道:“好是好些了,这许多年多亏子画照顾,可现如今,时间已经到了。”
闻言,子画轻声的叹气道:“是啊,一晃七年就这么过去了,如白驹过隙。”
重华点了点头,“我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子画,可有破解之法?”
“重华,我已经尽力。”子画侧目看着他道:“这七年来,你源源不断的给我送来这世间的珍丹稀药,我也一一试过,但……”说罢,他摇了摇头。
重华闻得他此言,不知为何刹那间却释然了,道:“既然子画都无计可施,那怕是这世上也再无第二人能解我于水火了。”
子画长久的没有说话,盯着茶盏上方袅袅升腾的雾气,半晌道:“还有一法,可以一试。”
“嗯?”重华看向他,“子画请讲。”
“只是,这须得一件宝物,而且这件宝物在一个人的手上。”
“是何宝物?在谁手上。”
“赤血龙珠,琉刖。”
重华的目光一下就凝住了,琉刖?为何偏偏是他!纵观武林,唯一能与自己抗衡的恐怕就只有琉刖了。若是这件宝物在他手上,怕是得来不易。
“重华,我知道你与琉刖……”子画欲言又止,“可为了你自己,你该去,求求他。”最后三个字说得很是勉强。
“求?呵呵。”重华一笑,“子画,你是知道我的,我琴重华何时求过人?断是如此,我也绝不会去求他。”
“可,你若是不登门相请,他又怎肯将赤血龙珠送与你?”
重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遂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住那白玉瓷杯,狭长凤目微微眯了下,一抹阴狠,“不送,就只有夺了!”
“那你须尽快,若是再耽搁些时日,怕是你连夺都来不及了。”子画一抹怅然,“现在限期已至,你须得闭关修养才是,若不然,只怕你的眼睛……”
重华望着他,半晌沉声道:“子画,你告诉我实情,若是我放弃,结果会是如何?”
“走火入魔。”子画一字一顿道。
重华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睫毛对剪交错,目色一抹凄迷。走火入魔?那自己岂不是要疯了?遂他竟笑了,无奈而又浅浅的落寞。
“重华,其实若说看不见这世间的色彩,倒也可以忍耐,可你若不及时救治,只怕你会经络倒乱,后果不堪设想。”
“子画,我不怕去夺,去抢,但你知道,琉刖素来与我积怨颇深,若是他知晓我此番的目的,只怕会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他就是宁可毁了赤血龙珠,也绝不会让我夺了去。”重华叹了口气,“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这么多年,我与他生死宿敌,早已对彼此了如指掌,毫不夸张的说,我与琉刖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了。所以,即使我拼了命去夺,恐怕也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