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茫然时,但见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端着一大坛子药朝琉刖的房间去了,
这么快就熬好了,他本想上前问问,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琉刖弯下腰凑近药坛子闻了闻,扇扇鼻子道“怎么一股怪味,”
“回王爷,荆红花就是这个味儿,”张太医呵呵一笑,侃侃而谈“荆红花乃藏药,辛辣味苦,主热祛寒,是女子小产后滋补身体的良药,就是不知……”
“不知什么,”琉刖很不耐烦,
“不知是王爷的哪位……”张太医被他这么一瞪,有点发蒙,“老夫并未在军中见到随行的妃嫔……王爷息怒,在下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问什么问,”琉刖厉喝,随即冷笑了下,“张太医,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耻下问呐,”
“王爷恕罪,”张太医一下就给跪了,“是下臣一时糊涂,逾越了,冲撞了王爷,”
“行了,起來吧,”琉刖俯视着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这趟你随军而行,也颇多辛苦,你年纪也大了,此番回去,就好生回家养老吧,”
“是,多谢王爷不责之恩,”张太医撩了撩衣襟缓缓站起來,颤颤巍巍,几乎要跌倒,琉刖扶了他的胳膊一下,意味深长的道“小心,”
“是……”老太医怎会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这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想他在府中效命了大半辈子,能有如此结果,也算是修來的晚福,有多少人都沒能等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
太医出去后,琉刖站在那坛子味道刺鼻的药汤前站了好半天,然后拿起一边的勺子盛了半勺,捏着鼻子喝了下去,随即他使劲的咂了咂嘴,这味儿……眼泪都跟着呛下來了,在他放下药勺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顿了下,像是陷入某种沉思,在这辛辣清苦的气息中,伴随着倾洒在地面的阳光,一如时光倒退了好多年,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日是这样的局面,那时他们都还年少,都还是衣衫薄心事长的少年郎,他以为他可以纂权夺位,他以为他可以利用那个孩子來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后來,那人却改变了初衷,他辛苦为之却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也曾一度的意识消沉,那段日子对他來说也是不堪回首,他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也只是他的以为,
但命运从來不给人准备的机会,一切都措手不及,那个孩子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忘记了所有前尘,他竟然爱上了他,却不知道他是他的叔叔,若说他不恨琴重华,那是假的,他恨,恨他因为一面之缘就弃自己于不顾,恨他因为如烟而负了天下,然,也是这份绵绵的恨意,令他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他沒有一日不在注视着那个人,即使他们离得很远,
而现在,命运的手又将他推给了自己,并且竟然成全了他,
即便是虚梦一场,他也拥有了他的温柔,
可他真的沒想到,那一晌贪欢竟会给琴重华带來这么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