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一阵风吹过,路边一棵梧桐的黄叶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铺了一地金黄。一辆精致的马车碾着这满地的翠黄渐渐驶过来,车厢角挂着的五彩金线香囊也跟着晃动着。
从车窗中伸出一双手,莹白如玉,轻轻挑开窗帘,里面的人望了望窗外的景色,叹道:“已经是秋天了啊。”那声音温润如玉,好似珠落玉盘,使人不由心生好感。这时,帘外的小厮低声向里面的人请示:“公子,马上就到临川了,我们可是要下车用午膳么?”
“就在临川住店吧。”
“是。”
临川位于沿海,是陈国有名的避暑圣地,不过如今已经是秋天了,临川的人也少了许多。马车在一间普通的客栈停下来,眼尖的老板娘立刻跑出来招呼道:“几位是吃饭啊,还是打尖儿?”
“我们住店,麻烦安排几件上房,要背海的,我们公子受不得风。”从车厢里钻出来一个蓝衣婢子,衣料考究,老板娘心下高兴,这户人家连婢女都这般待遇,主子一定是非富即贵,立刻笑的更加殷勤,“那是肯定的呀!贵客到来,小店一定招待周到!”
那婢子一掀帘子,扶出一位白衣公子。只见那公子一头青丝半束,单插一根羊脂玉簪,眉目如画,神情淡淡的,薄唇微抿,端的是飘逸出尘。他整个人也如一块温润的羊脂玉,看的老板娘愣了好久,直到那人已经进去了才回过神来。
“老板娘!人家都进去了,还看个什么呀!”
“去!就你嘴皮子利索!赶紧干活去!”老板娘啐了伙计一口,骂道。又见一小厮从车厢里抱出一个人来,被紫色披风裹着,一张脸惨白,从那一头如瀑青丝微微可看出是个女子来。老板娘赶紧招呼了伙计送上楼。
“公子,小的已经请了大夫去看那姑娘了。”
“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情况如何?”
“大夫说,那姑娘在水里泡了时间过长,肩膀上又有旧伤,怕是不容易好,就算是好了,恐怕也会落下寒疾的病根。”
那白衣公子略一沉吟,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到隔壁。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唇色乌青的女子,鬓角还是湿的。那公子扒开女子的眼睛看了看,又查了查脉象,奇道:“这女子受了这般重的内伤,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旁站着的大夫开口:“公子有所不知,若不是这女子毅力惊人,有意识的吊着一口气,不然在河里漂了这般长时间,恐怕早已死了多少回了。依老夫看,先用针法驱散这女子体内的寒气,再泡药浴慢慢养伤,至于这内伤,老夫会再开些药来,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那多谢了,现在就开始施针吧。兰儿,给这位姑娘更衣。”
就这么过了几天,大夫日日来为那姑娘施针,之后又泡上一个时辰的药浴,药一直喂不进去,就没有再喝。肩上的伤算是慢慢好了起来,只不过一直昏迷不醒。
“五月啊,你不知道,那姑娘看不出来还是个美人胚子呢!”一日兰儿在后院洗着衣物,跟一旁喂马的五月聊起来。
“真的?先前在河边救起她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头发乱成那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说我还以为是水鬼呢!要不是主子心眼好让救起来,我还真不愿意碰呢。想不到还是个美人?”
“可不是,那姑娘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美的姑娘了。话说咱们主子还真是善心,一路上光施舍的盘缠都上百两了,如今又救了一位姑娘,咱们一直这么留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咱们主子游山玩水的惯了,回京城不急。要说整个陈国要比心善没几个比得过咱们主子的,”五月有些自豪的拍了拍马背,对兰儿说,“那姑娘一直不醒,大夫说是什么昏睡了太久不知道要醒过来,咱们主子就天天给她吹笛子听。看,主子又去了…。”
姚青青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萧陌,萧陌在背后吻着自己的肩膀,却火辣辣的疼,一会儿就变成了师父气急败坏的脸,说自己是坏女人,姚青青大喊着要辩解却发不出声音,画面一转就变成了紫晴狞笑着的脸,姚青青,你这个贱女人!我要你死!姚青青害怕的转身要逃,但只能在原地打转,眼看着紫晴一掌打过来,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姚青青痛苦的翻滚着却不得解脱。这时,有一种好听的声音传来,像一根羽毛在脸上拂过,瞬间冷却了姚青青躁动不安的心。
“快醒过来吧,你已经睡了够久了。”
“我吹的笛音不好听么,你可知道别人听我一曲有多不易,快些醒来把…”
那声音好好听,就像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是师父么?是师父在唤自己么…。
费力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照的眼睛有些不适。待看清以后,发现床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在吹一根竹笛,轻快的曲调让人心情大好。我,我这是又穿越了么?姚青青迷茫的看着那人的侧脸,挺直的鼻梁,低垂的眼眸,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即使只是侧脸,也能看出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是,他是谁?自己又是在哪里?
“你…。”姚青青想要发声,喉咙里却传来粗哑的声音,吓得姚青青以为自己被紫晴毒哑了。
“你醒了。”那男子扭过头来,冲她云淡风轻的微笑,姚青青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词:温润如玉。逆着光,那男子笑起来好看的就像是四月的柳絮。见姚青青不说话,那男子从小案上拿过一杯茶,俯身将姚青青拥起来,喂她喝水。动作有些生疏,似乎不大会照顾人。
“你昏了好些时间,如今可算是醒了,看来我的笛音比药石管用。”那男子又笑,有些俏皮的冲姚青青眨眨眼。
“你是…。”姚青青完全清醒过来了,要起身却又无力的瘫回去,那男子连忙一把扶住她的身体,在对上她眼睛的一刻脸倏的红了,咳了咳别过脸,慢慢将她扶起,细心的在身后垫了枕头,“你是想问我是谁,对么?”
姚青青点了点头。
那男子又笑,他的笑就跟他的人一样,让人安心。“我叫幸白,这里是临川的客栈。我路经沁河,就捡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那么,你呢?”
小花猫?姚青青心下好笑,幸白,那你就是小白。“我叫姚青青。我是…”要说昆山弟子么?万一幸白又把自己送回去怎么办?自己要怎么面对师父怎么面对萧陌?那个地方,她不想再回去。就让我当一只乌龟吧,暂时当一只乌龟吧。
“我是…我是…我是…”用穿越经典方式说我不记得了?不行,被人用的太多了;还是用在河边洗衣服的老说辞?那万一把自己再送回去怎么办。哎呀,姚青青你是把脑子睡糊涂了么快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