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其实,阿衡想说,他如果不是想吃,完全不必这么麻烦的。

    然后,送到实验室,顾飞白的工作大致上已经结束了,看到散着热气的烧麦,又是一句不卫生,执着地用高傲冷淡的眼睛盯着袋子看了半天。

    阿衡笑。

    “吃吧。我问过老板了,馅儿是今天下午才做好的,应该没问题。”阿衡把袋子递给他,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微笑道——“宿舍快熄灯了,我先回去,你也早点回家。”

    转身,顾飞白拉住了她的衣角。

    “稍等。”顾飞白难得主动,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把糖果“伸手。”

    阿衡乖乖伸出手。

    “今天张教授家得了一个小孙女,发的喜糖,我酒精过敏,你拿走吧。”顾飞白淡淡解释,把糖放进她的手心,唇角有了难得的笑意。

    阿衡定睛,是酒芯糖。

    她脸有些红,小声开了口——“我会吃完的。”

    郑重地,温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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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希带着耳麦,淡粉色的t恤,细长的指轻轻指了耳,玻璃门内的监听室心领神会,稍稍调高了声音。

    “djyn,你还在听吗?”耳机传来怯懦悲伤的女声。

    “林小姐,我在听。”言希平静开口——“你说你高考三次失败,父母对你失望透顶,而你本人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想要跳楼,是吗?”

    “你可能不知道,对,我是说,djyn似乎一切都很顺心,在电视上曾经看过你的访谈,年轻,俊美,才思敏捷,恐怕不会了解我的痛苦。高考只是导火索而已,而更加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透明,看着四周,总有一种错觉,全世界都看不到我,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活着已经悲伤到无法言喻,连勇气都荡然无存了吗?”言希轻轻问她。

    “是。”那女子颤抖着开口。

    “那就跳下去吧。”少年垂头,平淡开口。

    旁边的导播急了,直跳脚,一直对着言希打手势。

    言希抬头,把指放在唇间,微微笑了,示意他安静。

    电话另一侧,那女子凄然开口——“连djyn也认为我这样的人是孬种,渣滓,社会的负累,是吗?”

    “走,或者留,活着或者死亡,都只是你选择的一种方式,我无权干涉。”少年声调平缓,却在行字间带了冷漠——“或许,从高层跳下,你才能感觉到自己对全世界的恨意得到昭彰,才能使灵魂得到救赎。你的父亲母亲才应该是世界上最应当遭到谴责的人,他们生下了你,却不能在你高考失败之后,一如既往无私地爱着你,只是想着怎样逼死你,然后年纪老迈,膝下凄凉心中才舒服,是不是?”

    对方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你凭什么说他们爱我?!你凭什么说我死了他们会晚景凄凉?!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宁愿自己从楼上摔下,活不得死不去,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言希笑了——“对,然后他们会继续养你一辈子。”

    那女子愣了,许久,哽咽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到底凭什么。”

    言希平淡开口——“凭你觉得全世界看不到你。”

    “为什么?”

    “如果,不是曾经在他们那里得到巨大的爱,如果不曾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又怎么会如此伤心。”

    “可是,没有用的,他们不会再相信我,不会再爱我。”那女子手掌撑着面孔,低声哭泣。

    “林小姐,你觉得,一直爱着你如此艰难吗?”言希轻轻揉着眉心,低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们?”

    “或者,觉得这爱太过艰辛,实在无法忍受,不如选择一个无懈可击的契机,重新开始。”

    那女子终究,嚎啕大哭,雨过天晴。

    她说,djyn,我想要好好继续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想要继续。

    言希愣了,继而微笑,锐利的眼温柔起来。

    他说,你很勇敢,很了不起。

    节目终于结束,言希抱着杯子狂喝水,抬眼,却看到窗外有人轻轻扣着他面前的玻璃。

    是陆流。

    他笑了,言希,你真能忽悠人,爱不爱的,你又懂多少。

    言希摊手,我倒是想劝着她体验一把跳楼的滋味,让她下辈子都不敢再踢这两个字,关键电台不干,它扣我工资,这事儿就麻烦了。

    陆流穿着淡蓝色的休闲装,少了平常的练达早慧,面容倒是呈现出少年的清爽干净。

    他说,走,言希,我请你吃饭。昨天和客户谈生意,到一家法国餐厅,那家排骨味道不错。

    言希说你等我,然后飞速窜到隔壁办公室,夸着幕后工作人员,唾沫乱飞,哎,姐姐,姐姐你今天可漂亮了,今天气色真好,我们小灰没有烦你吧,它可坏了,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拍它哈,

    哄得一帮ffieldy眉开眼笑,没有没有小灰真的好乖没有烦我们,把狗篮子递给他,又附带了几包酱肉干。

    陆流笑,言希,你真行,把办公室当成你家混,狗也专门找了美女保姆,放家里不行吗,我记得你对狗毛过敏,什么时候爱狗了?

    言希说我在塑造爱狗的新好男人形象,这狗只是个道具,你没看出来?

    小灰委屈,呜咽,言希大眼睛瞪着它,半天,小毛巾又缩回了篮子。

    吃饭的时候,言希狼吞虎咽,沾了一嘴酱汁,看得陆流频笑。

    言希,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模样,我走了三年也没见你改。

    言希吐出骨头,指拈着,扔给小灰,并不答那人,皮笑肉不笑。

    陆流,这个排骨实在不怎么样,你的品位真的下降不少。

    陆流垂头,浅咬了一口,在舌尖化开肉香,淡淡笑了。

    言希,并没有什么不妥。

    言希挑眉,酱味太浓,肉太生,薄荷叶串了味,盘子太小。

    陆流淡淡扫他一眼,是你平时吃的排骨太廉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