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阿衡神色复杂,这字儿,我也不认识。

    意大利fbi哈哈大笑,enny,你可是中国人,丢面子。

    八国联军的洋鬼子==。

    阿衡没好气,盛了三碗饺子,说白菜猪肉馅儿的,赶快吃,吃完滚。

    fbi耸耸肩,小气,enny,你是因为小气,男朋友才提分手的吗。

    fbi是个大喇喇闲散完全具备意式风格的雅痞式人物,家里是开餐馆的,来中国留学,就是因为听说中国菜好吃才慕名而来,学的是营销。

    阿衡说,你才小气,你们全家连你家的意大利面都小气。

    fbi==。

    t递给阿衡一杯红酒,腼腆的澳大利亚小伙有些不好意思,enny,和你认识,很高兴。

    阿衡笑了笑,咕咚咕咚喝完,说我也是,本来以为今年就我一个人过年,有你们在身边,很高兴。

    jenny也敬酒,说enny,我还以为中国人像你这样的眼睛才漂亮,结果,还有很大眼睛也很好看的人,真有趣。

    阿衡抽搐,您这是夸人呢。

    hynt,楼下的那个男孩儿,真的很漂亮。

    jenny嘟囔了一声,和阿衡碰了酒。

    他们吃完闹完,已经到了凌晨时候,t和jenny有些醉,fbi把他们拖走了,临走时,对阿衡似笑非笑——那个字,我记得念“衡”,是吧,enny。

    阿衡洗洗漱漱,沾枕头,就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半夜,惊坐起,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电子钟这会儿显示的是凌晨三点半。

    她赤着脚,拉开窗帘,窗外白茫茫一片,绵绵不断地落着雪花。

    低头,四处张望着地面,白色的雪影,什么都看不清。

    她穿上拖鞋,拉开门,脚步无声。

    走到楼下的时候,宿管房间的灯灭着,大门的钥匙放在门口小邮箱里,是留着给学生备用的。当然,只有留学生公寓有这种待遇。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钥匙伸进孔洞。

    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进了披着的袄里。

    在雪里绕着宿舍楼走了好几圈,什么黑外套,大眼睛,统统都没有。

    她搓搓手,自己却笑了。

    温衡,你傻不傻。不对,是他又不傻。

    转身,却在小卖铺门口站着一个雪人,隐约露出黑色的衣角。

    她走了过去,那人没注意,手里拿着一支烟,哆哆嗦嗦地靠着墙角,借着屋檐避风,点火。

    戴着帽子,身材清瘦颓废,耳孔,塞着耳塞。

    早已不是两年前,之前的五年的那个少年。

    高傲而美丽。

    她从不知道,言希,会吸烟。

    她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冻得麻木,动作缓慢迟钝,轻轻夺过了他手中的烟和火机。

    他诧异,转身,眼睛瞪得很大,大到快睁出眼泪,呼吸却急促起来。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阿衡避开他的眼睛,说,你跟我进去。

    他默默,不做声,跟在了她的身后。

    雪路,楼梯,缓步,房间。

    房间铺的是地毯,言希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鞋,想了想,有些费力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就走。看你好不好。今年大年三十。

    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逻辑混乱,词不达意,阿衡却听懂了。

    她有些粗鲁,把他拉进了房间。

    拿出了在暖气片上烤着的毛巾,扔给了他,脸色冰冷。

    言希擦干净了头发,阿衡又倒了一杯热水。示意他脱下外套,放在暖气片儿上烤着。

    递给他热水的时候,他的手冻僵了,没拿好,打碎在地毯上。

    局促,站了起来,看了阿衡一眼,小心翼翼。

    不知所措,沉默没有自信的样子。

    哪里,还有当年那个跋扈少年的影子。

    阿衡不说话,看他面孔发白,黑发上不停滴着雪水,又拿出一床被,覆在原来的毛毯上,指着被窝,让他躺进去。

    言希摇头,你睡哪。

    她把他拉进被窝,自己也躺了进去,说睡吧。

    伸手,关了台灯。

    他的手,很凉很凉,不小心,触到阿衡,却迅速躲开,生怕冻着她。

    阿衡却伸出手,紧紧抱住他,言希轻轻挣扎,阿衡却闭上了眼睛,说言希,你他妈再动,给我滚。

    从不会吸烟的言希学会了吸烟,从不说脏话的阿衡学会了脏话。

    言希总爱教不会说京片子的温衡说脏话,温衡总说男人吸烟是不是会显得很有男人气概。

    曾经的曾经,温衡死活学不会脏话,言希高傲着脸鄙夷呀***谁说老子不抽烟就不男人了。

    他僵了肌肉不敢动,她抱着他像抱着个大的布偶娃娃。

    言希的手指,皮肤开始温暖,趋向阿衡的温度。

    她心里,却突然很疼。疼得连眼泪都出不来。

    她的手指,攥住了他的毛衣,兴许,还抓疼了他,他缩在被窝里,闷哼了一声,却不躲避。

    她说,言希,你是不是在偷笑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好骗的女人,比什么变形金刚绿毛怪钢琴好玩多了是不是,骗了多少次,还是说什么就信什么。言希,你喜欢一个男人,想呆在他身边,你跟我说,信不信我扫好房子送你走,你骗我干什么,你说你聋了,除了达夷那样的缺心眼会信,你以为我还会信吗,言希,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他妈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拉上我干什么,这游戏就这么好玩吗,玩了七八年,你不累吗,言希。

    她伸手去拽他耳上的那对东西,他却轻声开口,阿衡,你要是拽了,我就听不到你骂我了。

    他说,阿衡,我想听你说话。

    她却狠狠咬住他的肩头,眼泪掉了出来,说你这个畜生,还在骗我,还在骗我,我是有多好欺负。

    他摘了耳塞,阿衡,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黑暗中,他的眼睛晶莹,挣扎中满是无从抵抗的悲伤。

    她却吼出了声,破了嗓子,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我好受不好受,是你用一双眼睛能看出来的吗,想要我舒坦是吗,你***把我的言希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