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娱乐圈)

作者:醉风林

谢婉铭裹着毛毯坐在一边,情绪久久没有平复,她只是捧着一杯热茶,哪怕冷得哆嗦,也早已麻木,没有知觉。

她甚至不敢过多去看苏清,她怕心细如尘的女儿会看出端倪,万一被拆穿了自己,万一她不原谅自己,万一...想了众多可能性,却害怕面对所有可能的结局。

泪痕未干,谢婉铭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沉浸在角色里无法自拔,不敢打扰,助理搬来暖风机对着她,试图缓解四周的冰冷。

跳楼的拍摄还要延续,谢婉铭湿透的衣服也没有换下,嘴唇冻得发紫,整个人都木讷了一般。

“谢老师~”苏清回来最先来到谢婉铭身边,就像以前那般,亲昵地坐在她身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她用纸巾拭去谢婉铭眼角的泪水,“我一直都奇怪,您明明没有孩子,为什么感觉像在本色出演,还演得这么动人,每次看到您进入角色,我都会想哭,比写故事时还触动我。”

谢婉铭苦笑,她正是本色出演,临时改了台词是想对女儿诉说心声,可是她却还不能言说,一个人吞下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握住苏清的手,再次潸然泪下,女儿的手心很温暖,暖得让她感动,让她愧疚,让她无颜去相认。

“小苏...”

“嗯?”

谢婉铭抹去眼角泪水,试图遮掩自己近日来不受控制的情绪,她望着苏清扬起一抹微笑,那笑意饱含千言万语,却难以诉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你是姚盈,会原谅自己妈妈吗?”谢婉铭一直想问,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周而复始的纠结,让她还是没有忍住。

苏清怔住,“您怎么跟陆老师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可能我们都在戏里吧。”谢婉铭低眉浅笑,因为陆景言知道一切才会替自己问的吧,她叹了口气,那微弱的气息里藏着多少无奈,“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知道,我永远不会是姚盈,但我羡慕她见到了自己妈妈。”

谢婉铭压制的情绪因为苏清这句话再次崩塌,她握着苏清的手抵在额头,紧抿的唇口微启:“其实,其实我有过一个女儿。”

苏清心里咯噔一下,心跳莫名加快,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惊诧不已,以前想过一些可能性,但没敢真的往这上面猜,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在哪呢?”

她就是你啊,谢婉铭心底的渴望溢出眼睑,她连一句妈妈都没听孩子叫过,可她怎么敢毫无准备地说出来。

“我把她弄丢了,我跟王琳一样,丢了自己的女儿。”谢婉铭低着头,说这句话时甚至不敢直视苏清。

“难怪,您可以直接入戏,拍完后又无法出戏。”苏清没再深问,她相信谢婉铭女儿和温予诺一样,对她们来说都是逆鳞,是不能触碰的伤口。

“我是被剧本打动的,加上景言的极力推荐,其实我本来不想再拍电影了,更不想跟哥哥再合作...”提到谢向元,她停顿了片刻,似是有意避开话题,“这部电影填补了我的缺憾,现实中得不到的,在戏里也算一种宽慰,我很幸运,得老天的眷顾,接了你的剧本,真好,小苏,真的好。”

真的好,她因为这部剧失而复得,这是多大的幸运才能再次拥有。一切太不真实了,因为太美好所以不敢触碰。

“王琳能见到女儿不管对她自己还是姚盈,都是幸福和幸运的,可惜现实往往没有这般美好,念想也始终是念想,不会成真的。”苏清失落地叹口气。

“其实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回响,你要相信,小苏。”

苏清支起一个微笑,只是无力地点点头。

谢婉铭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又会跟女儿分离,得知真相的这几天,她甚至不敢睡觉,怕一觉睡过去,醒来一切都是梦境。

苏清也终于明白谢婉铭与自己的一见如故和投缘是怎么回事,许多时候她都把自己臆想成了自己女儿,加上本就同龄,或许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谢老师,麻烦过来上安全索。”场记叫了一声,谢婉铭这次依依不舍地松开苏清,她将杯中茶放进苏清手中,“暖暖手,我去了。”

苏清轻嗯了一声,这一幕终于要来了,她无心再去思及谢婉铭的种种情绪,她担心又紧张的坠楼拍摄终于要开始了。

在王琳跳楼的那一刻,姚盈冲上去抓住了她一只手,因为重力导致自己被拖拽下去,如果不是手臂卡进了栏杆里,母女俩会一起掉下去,也因为这样,姚盈的手臂脱臼了。

陆景言恐高,电影里面是18楼的坠落场景,这里是6楼,即使是楼层不高也伴着风险,两人谁都不肯用替身,这一幕不仅是全剧高潮,还会成为两人敬业不用替身的最好见证。

苏清放下茶杯,跑去检查安全绳索,她让两名安全员悬挂左右,还有两名在下方保护,地面也设置了厚厚的气垫,做足了防护准备。

为了将镜头效果更好呈现,两人要一同在场景里拍摄,由摄像完成两个人面部表情的采集,不再独立卡位拍摄。这需要一气呵成,难度很高,一次完成更难。

摄像师和安全员们准备就绪,道具组将安全绳索也都再三核查,负责拉绳索的人员也都就位,所有人屏息以待。

苏清的心快跳出了身体,紧张到快要窒息。

“你别紧张,她可以的。”秦晓站立难安,时而掐住腰,时而抱胸,来回踱步,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苏清拉回她晃动的身体,“我瞅你这样,我还能不紧张吗?”

秦晓这才发现自己在哆嗦,反而苏清看起来异常平静,其实苏清只是会装而已,她藏在口袋里的手,都快抠破了线缝。

跳楼的地方经过特殊处理,有一处门栓一样的钢铁栏杆与地面齐平,人可以从那里摔下,安全索藏在陆景言外套下,她徘徊在天台边上,手心渗出了汗,毛毛细雨落在额间,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此刻最冷的是她的心,她又想起温予诺上威亚的那天,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双手抱臂,高度的恐惧支配着她的心,与过往的一幕幕翻涌而上。

陆景言不断地深呼吸,试图缓解这股紧张,她藏起自己的不安和焦躁,在那张清冷又苍白的容颜上,只有苏清看到了恐惧。

“陆老师~”她悄悄逼近,陆景言刚转身就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裹住了自己。

苏清附耳说道:“你说的,予诺做得到你也做得到,她给你留下的应该是力量,不该是恐惧,对不对?”

声音很轻,只有陆景言听得见,许多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令人踏实。就算苏清自作多情这么觉得,她也想肆意地试一试。

有没有用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她多希望温予诺活着,她如果还在,陆景言就没有心理疾病和障碍折磨她,而她也不会陷入这么无能为力的境地。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抱一下就无所不能了?”陆景言秉承她的一贯怼人作风,安全员听到后抿嘴偷笑,苏清憋着嘴,松开手瞟了那人一眼,“笑什么?被陆老师怼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人连连点头,“是是是,苏总说的是,不如陆老师也来怼我几句。”

“行了,你去一边吧,不用担心我。”陆景言煽动手掌将苏清“驱逐”。

“好叻,小的这就退下。”苏清见陆景言表情放松了些许,长舒一口气,但愿这无厘头的转移注意力能够起点作用。

谢婉铭望着她,一脸宠溺,她小声对陆景言说道:“小苏好像特别懂你,你是怕高吧?”

陆景言惊讶道:“有这么明显吗?”

谢婉铭笑笑:“小苏的眼睛一直在你身上,我自然就寻过来了,猜的。”

“哦~反正谢老师关心自己女儿,无所谓我怎样。”

“诶?景言这是吃醋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缓解了这紧张之气,也削弱了陆景言对高度的关注。

拍摄开始:

王琳跳下去的瞬间,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再最后自私一次吧,一了百了,可就在她双目紧闭准备接受死神降临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姚盈甚至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速度和力量,就那么扑了过去,抓住了王琳手腕,只是重力太大,她高瘦的身体被惯性带到栏杆边上,整个人翻了出去。

她一手勾住栏杆的钢铁,呈怀抱的姿势,另一只手拽着王琳,体力渐渐不支。

雨顺着姚盈额头落下,她咬牙叫道:你别放手!

勾住栏杆的手臂慢慢失去了力量,身体的晃动让手臂卡住,只听见咔的一声,似是骨头错位,姚盈只是轻哼一声,面露痛苦。

王琳悬空的身体在下坠力之下格外重,她昂首望着姚盈,“盈盈,妈妈不值得,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说罢她挣脱了姚盈。

“不要,不要!”姚盈的手在绝望中落空,她看着王琳从自己手中挣脱,最后落地活活摔死。

“啊!!!”姚盈惨叫一声,失去了所有力量,整个人放松下来,幸好赶来的民警拉住了她。

“卡,快拉上来。”谢向元忙叫停,可陆景言还沉浸在惊恐中,她悬空的身体望着离自己近二十米距离的地面,仿佛置身当初温予诺摔下的场景,那时候吊威亚的钢丝忽然断开,温予诺往绝望的深渊落下,那是多无力多恐惧的一幕,用了这样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诀别。

恍若悲剧重现,一幕幕都剜着陆景言的心。

她顿感头晕目眩,四周没有抓力,随之而来的是惊恐地挣扎。

“陆老师,抓着绳索。”安全员冲她叫着,陆景言却失神地乱晃。

“当心!”两名安全员被吊着身体,踏着墙壁试图托着陆景言身体,却听见她大呼一声,“啊!”陆景言失魂落魄间,卡入栏杆的手臂,在扭动时又狠狠撞在了墙角。

那人不知所措,不知道她哪里痛,“陆老师您怎么了?”

陆景言头冒冷汗,没有回答的力气。

“她怎么了!”苏清疯一般地冲了过去,众人合力将陆景言拉上来,不敢碰她任何地方,医务人员忙来查看情况。

“到底怎么了?”苏清急得险些跳脚,医务人员见陆景言的左臂耷拉着,轻按骨节,陆景言吃痛地哼了出来。

“脱臼了。”医务人员面色凝重,又摸到陆景言手肘,“骨头疼吗?”

陆景言强忍疼痛,点头。

安全员说:“刚刚陆老师踩空撞到了手臂。”

“送医院看看,应该是骨头伤着了。”

“我马上叫司机!”秦晓匆匆忙忙地跑开,苏清蹲在陆景言身边,心脏拧到了一起,只见陆景言双目紧闭,唇色煞如白纸,似是很痛苦,受伤的那只手臂因为不能挪动,冻得发红。

“陆老师,另一只手能动吗?”医务人员问。

陆景言静默不语,所有人都紧张地围在旁边,不敢多言。

“陆老师?”

“景言?还好吗?”就连谢向元叫她,她都没有应声。

苏清跪在地上,捧起陆景言的手,放在手心轻握,“景言,你如果能动就握一下我的手好不好?你到底还伤着哪里了?让我知道好不好?”苏清哑然的声音,接近哭腔,不觉间就红了眼眶。

陆景言指尖微弱地动了动,弥漫在脑海里一幕幕可怕的影像终于熄灭,随之而来的是那熟悉的轻唤,她回握苏清的手,那掌间的温度传到了心底,终于没那么冷了。

“我没事.....清清.....”失去意识前,她第一次将这亲昵地称呼叫出了口,耳畔只有一声声杂乱地呼喊,分不清谁是谁,她太累了。

她想睡会...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今年水逆....

各种身体不适+家人生病

三次元忙到窒息,精力不够,时间不够,要再年轻几岁就好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