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您和导演这些年来一直在做公益,你们有助养过一个孩子吗?她小时候单名只有青,十岁被助养到大学毕业。”苏清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过于深问。
谢婉铭一脸疑惑,“小苏,你怎么了?”
一旁的陆景言脸色微变,她助养苏清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哪怕是谢婉铭她都没有说,她不想两人这份相处变得不纯粹。
“您去天晨孤儿院助养过孩子吗?”
“天晨孤儿院?”谢婉铭摇头,她连天晨孤儿院的门都踏入过,她所做的公益都远离宣安,但是她记得陆景言早期借着助养事炒作过,莫非...她转眸看了陆景言一眼,陆景言只是静默不语。
“那是我多想了,没事了。”苏清佯装平静,脑海却开始胡思乱想,各种小剧场一幕幕闪现。
她一直想向助养人报恩,可院长的口风太紧,助养人一再要求保留隐私权,她便不得而知。苏清有恩必报,当初她可以容忍南嘉一次次利用自己,也是为了一份知遇之恩。
如果能找到助养人,就算不是经济上回报,至少想说声谢谢,因为早年的那次善行和温暖,才有了苏清的今天。
谢婉铭探上她的肩头,“小苏,你是想找助养人吗?”
苏清点头:“报恩嘛,助养人等于是再生父母,您说我该不该报恩呢?”她直视谢婉铭双眸,眼波透着难以言说的深邃,竟让谢婉铭有些心虚,她顿了顿,回答:“是该报,该好好报。”
“谢老师?”
“嗯?”
“我能看看您女儿的照片吗?刚刚见谢导,他暗自伤神,好像在想孩子呢。”苏清在期待又很胆怯,她本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见到谢婉铭的那一刻,还是没有忍住。
她甚至希望谢婉铭回答是,她就是自己的助养人,那多好。很完美了,她报恩,奉她为长辈,甚至可以照顾她养老,当做孩子...可是,脑海中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怎么办?总是覆盖了现在这个版本。
她不愿意相信,她又渴望这是真的...可笑,为什么要渴望,不可能的事情。
可照片到底要怎么解释??
谢婉铭察觉到苏清的异常,从没问过她私事,就算她通过之前情绪表现猜到了自己跟谢向元关系,也不会这么唐突的揭露别人伤疤,要孩子的照片。
难道他跟孩子说什么了吗?不应该才是,他应该很惧怕这场相认,以他的性格更想默默看着女儿就好吧。
谢婉铭明明可以回答照片不在身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她却站在原地许久答不出这个问题。苏清坚定不移的眼神,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像凌迟的结局。
“清清,谢导身体状况不佳,最伤心的便是谢老师,你在这个时候戳人伤疤,合适吗?”陆景言擅长察言观色,从苏清走过来就发现她表情不对,她了解苏清,不知道为何能这么笃定自己了解她,苏清只要稍有变化,所有的心情都能传递到她心里。
在病房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可这种时候她必须先站在谢婉铭这里,相认这件事处理妥当结局圆满,处理不好将适得其反。
她只得出言责备。
初冬的夜晚,气氛冷到冰点。苏清紧抿唇口,手不自觉地抓住衣角,一两分钟的时间,心里被激起了千层浪,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陆老师说的对,我唐突了呢,谢老师早点歇息吧,我先回去了。”说罢,她脚步飞快地向停车场奔去,像竞走的速度,无论身后人如何呼喊都没有听见。
她好似在逃避,又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能够理智地去思考这一切。若有怀疑,是不是该去求证些什么?
“小苏,围巾....”谢婉铭刚想追过去,被陆景言拦住,“别担心,我去看看她,谢老师你先上去。”
“那这围巾...”
陆景言笑笑:“留个平时的念想吧,毕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景言...”谢婉铭握着围巾,轻轻挽在怀里,明明是寒冬夜晚,她觉得一点不冷。
围巾是红色的,好似一团热火,围着自己。只是这种温暖的感觉越真实,她就越不安。
“我先走了。”陆景言匆匆向苏清离开方向追去,她从稳步前行慢慢变成疾步快走,最后变成了小跑。
苏清站在车前,月光衬得她身影有些单薄,她单手扶着车门,侧脸隐隐可见的低落。她像石化了一般,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一处,就连陆景言走近都没有发现。
“腿不长,走得到快。”一如既往地打击式开场白,让原本心神不宁的苏清,恢复了些许。
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副驾驶一边,拉开车门,“上车吧,送你回去。”
陆景言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我睡觉点,要不,陪你走走?”
“我没事。”
心里有一处地方,触及便会觉得受伤,便能轻易掀起波澜,苏清也不例外。身世之谜与寻找助养人是她心心念念之事,她平时从来不对别人提及,可这些事都深深根植在心里很多年。
本该寻常的晚上,因为那几张照片,开始让她浮想联翩。
陆景言走到车门边,让苏清先进去,自己坐到驾驶室,“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苏清好奇地问,陆景言转身,忽然向苏清凑了过来。瞬间,她的脸如满山桃花盛放,殷红弥漫。
要做什么?这么突然?陆景言那张绝美的容颜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苏清的心跳险些脱离身体,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自己紧张的呼吸。
偶像剧??不能吧,苏清愣愣地望着她,生出一堆内心戏。
可最终陆景言只是帮她拉上了安全带,挂起盈盈一笑,“好地方。”
“哦,哦...”苏清的热度瞬间下滑到冰点,想了那么多都是自己空欢喜一场。陆景言也是,没事来拉什么安全带,她又不是没手。
苏清扯了扯安全带,鼻息间停留着陆景言淡淡的香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喜欢这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就像走近她后,一步一步深陷的自己。
明知道无可救药,明知道可能没有结局,还是甘之如饴地处在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什么呢?朋友,合作伙伴,还是...苏清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陆景言的关系。
即便做个特别点的人,还能做什么,妹妹?她立即否定了自己幼稚的想法,谁要跟她做姐妹....
夜晚的街道,偶尔听见几声鸣笛声,入冬的宣安街道,有些萧瑟之美。陆景言避开了市中心那些敞亮的大道,绕了几条不大的小路,开了半小时来到一座公园。
这座半山式公园是宣安开放式的景观区,公园很小,但最顶处有一个观光室,白天人很多,夜晚八点闭园,少有人知道可以从侧门绕上去。
陆景言将车停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趁守岗保安不备,两人一起溜了进去。
“干嘛,我们这是要偷鸡摸狗吗?”苏清不敢大声说话,只得用气语交流,陆景言作了一个嘘的动作,拉着苏清往上走去。
苏清被她牵着,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肯再动。陆景言指尖有些凉,掌心却是柔软得令苏清沉醉。
她沉迷于这一刻,在月下拾阶而上,被喜欢的人牵着,幸福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不用想那些如果,不用想明天有怎样的困难,心无旁骛地看着那个人,感受只属于彼此间的默契与美好。
通往观光室都是台阶,几百个台阶爬下来,苏清终于被疲惫打败了,她的花痴终止于体能太弱。
“我,我不行了...”苏清喘着气,只觉得心肺被人拿着刀片在剐,再多走一步,会死于猝死。
她时常伏案工作,加班起来不分日夜,很少锻炼,这几百个台阶不停歇地往上走,让她越来越累,完全没有力气抬脚。
“这就不行了?快到了,大概还有一百阶。”陆景言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一百个???”苏清连连摆手,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也不能缓解胸口的沉痛,“不要了,不要了,你看周围灯火通明,夜色撩人...月亮...”苏清提到月亮,抬眼看了一眼夜空。
她呼吸渐渐平稳,胧月照阶,陆景言月下的样子真美,几分优雅,几分忧伤,还有几分温柔,恰到到处点缀着她迷人的气质,
苏清心里划过一阵悸动,想起“今晚的月色真美”那个梗。
但她始终没勇气说出来,最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如果月色一直这么美就好了。”如果她能说出喜欢就好了...
可惜,怂人胆没酒壮,更没底气,何况这前面还有个温予诺那么深刻的存在。
陆景言始终平静如水,最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吧...”反正她也不会懂,苏清失神地想着,这样自己会好受一些。想着想着,脚下踩空,脚踝处仿佛咯吱了一声,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陆景言忙挽着她,苏清面露痛苦,额头渗出冷汗,“好像...扭了...”
陆景言拧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凌波微步,可以不踏台阶滑上去?”
“噗?”苏清被陆景言的一本正经逗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恍惚间也不觉得疼了。
陆景言眉头蹙得更深,“能笑得出来证明还不够疼。”
“不是不是,好疼的,只不过您一本正经开玩笑,我就觉得有点...”苏清憋着笑意,没敢把有点可爱说出口,反差萌三个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看来你是没缘欣赏二凌发现的好地方,我们还是下去吧,去医院看看。”
“不要去医院,你是说这是二小姐发现的好地方?”
陆景言点头:“早年她带云舒和我来过一次,三更半夜的,也就她会在那时候说要聚一次,不过已经好几年前的事了。”
“凌二小姐做事向来不拘一格,一看就是有大格局的人,下次你再带我来嘛,今天不行了,总不能让你背我上去。”
“嗯,先下去吧,早知道不带你来,也就不会扭伤了。”陆景言双眸垂下,笑意全无,表情渐渐冷却。
“别啊,是我自己东想西想走神的,不怪你,你别自责。”
“你想的事情多少与我有点关系吧?”像一句疑问,又像自述,陆景言平静的眸间倒映出苏清的样子,瞬间她涌起了表白的冲动。
控制,还不是时候...她在心理反复默念这句话,想着想着咬紧嘴唇,封口。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敢不敢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