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

105、幕后黑手(六)

今夜,注定谈阳县许多人要失眠。

一锤夫人看着一锤先生拿着张红色的帖子,坐在灯前不停嘿嘿地笑,忍不住戳他脑袋,娇嗔道:“笑笑笑,再笑就要成傻子啦。”

一锤先生搂住她,将帖子递到她面前,“你瞧瞧是什么帖子。”

“看你这么高兴,自己的喜帖不成?”一锤夫人戏谑地接过来,看了看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张画展的邀请函。谈阳县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才子多。一个小小画展也值得你如此高兴?咦,还要穿红袍子?这是什么破规矩?”

一锤先生道:“你看看署名。”

一锤夫人目光下移,“顾弦之?!”

一锤先生的手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如今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如此高兴?”

一锤夫人道:“可是地点明明是……”

“顾射顾弦之。”一锤先生意味深长道。

一锤夫人恍然道:“你是说……”

“没想到他还是承认了。”一锤先生笑得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一锤夫人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一锤先生笑而不语。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说?”

一锤先生见夫人动怒,忙解释道:“只是猜到,不敢确定。”

一锤夫人将帖子来回看了好几遍,“丹砂宴。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一锤先生道:“当然蹊跷。顾射为人不显山不露水,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一锤夫人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一锤先生道,“顾射是当今天下公认能名垂千古的才子,我若是不去,岂非辜负了与他同在当世?”

一锤夫人摇头道:“知道的人,知道你是他师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的师父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书画诗词造诣上,我叫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一锤夫人见他叫人师父还喜滋滋的模样,不由摇头,“我替你去翻找下当年成亲用的喜服。”

一锤先生愕然道:“为何要喜服?”

一锤夫人道:“除了喜服,还有谁会镇日里穿着红衣上街?”

一锤先生若有所悟。

一锤夫人小声抱怨道:“也就他鬼点子多,竟想出什么丹砂宴,要人人穿红袍,也不知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一锤先生忽然嘿嘿笑道:“夫人。你明日再替我办一份贺礼吧?”

“贺礼?”一锤夫人疑惑道,“为何?”

一锤先生道:“好歹是去赴宴,总不能空手去。”

“以前可不见你如此客气。”

“这,顾弦之比较有所不同。”一锤先生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接着道,“记得,要一份大礼,厚礼。”

天下第一才子在谈阳县的消息一出,举城皆惊!

顾府一时之间门庭若市,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岳凌一边嘱咐人把守门口,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一边向正悠然饮茶的顾射冷嘲道:“真是好主意,好想法,好点子!”

顾射道:“莫非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岳凌道:“我绝不会将自己身陷于这样的麻烦之中。”

顾射道:“你若是能成亲,只怕更大的麻烦也会甘之如饴。”

岳凌抿唇,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顾射放下茶杯,道:“对史千山的案子,你作何看法?”

岳凌嗤笑道:“我做总管替你打点成亲事务不够,难不成还要当师爷替陶墨破案?”

顾射道:“我只是问问。”

岳凌道:“九皇子和史千山那点子破事在京城早就传得满城风雨,栽赃陷害也不是第一次了,想来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还有何看法可说?”

顾射道:“之前是京城,这次是千里之外的谈阳。”

岳凌眼珠子左右一晃,道:“你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顾射道:“嗯。”

岳凌道:“怪不得你迟迟未出手。原来是想对方露出更多的马脚和破绽,好引蛇出洞。”

“案子已成定局,早结晚结都是一样。”顾射放下茶杯,淡淡道,“如今就看,他下一步会如何走了。”

“你还是老样子。”岳凌摇头感慨。喜欢解惑,喜欢难解的题。“不过狗急会跳墙,你要小心。”

顾射嘴角一勾,“你可曾试过用这句话来劝解凌阳王?”论局势,凌阳王面对的比他凶险得多。

岳凌道:“如果我说,我很期待这一天,会不会太唯恐天下不乱了?”

顾射道:“会。”

岳凌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道:“所以,我从来都说,希望天下太平。”

顾府因为顾射自曝身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形之下,县衙倒像是被冷落了。

想着明日便是成亲的日子,陶墨连想起案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具尸体是小倌馆一名新买的小倌的,因为事后想不开,所以撞柱自尽。小倌馆的东家怕惹祸上身,就让人将他抛尸在乱葬岗。关于此事,我已经让崔炯去求证了。尸体我也派人安排下葬了。”金师爷见陶墨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忍不住一笑道,“也罢。明日是东家大喜的日子,这些事便暂且搁置一边,不说也罢。”

陶墨慌忙回神,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红晕,“我,我只是……”

金师爷道:“我听郝果子说顾公子送来了喜服,不知东家合不合身?”

“合身。”陶墨尴尬地低头。

金师爷道:“顾公子既然决定大张旗鼓,那么东家明日一定会很繁忙,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以免明日没精神。”

陶墨咬着下唇,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金师爷挑眉。

陶墨道:“我们毕竟皆为男子,如此大张旗鼓,怕是要惹人非议。我倒是无妨,只是他是相府公子,又是天下闻名的才子,以后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说起来,这都是我的不是。”

金师爷道:“东家以为你与顾公子谁更聪明?”

“自然是弦之。”陶墨毫不犹豫道。

金师爷笑道:“那东家为何以为你想到之事顾公子会想不到?”

陶墨一愣。

金师爷道:“你莫忘了,顾公子办的是丹砂宴,并非喜宴。”

陶墨脸上渐渐茫然。

金师爷也不点破,只是笑道:“反正东家只要安安心心上花轿便是,至于其他,自有顾公子烦恼。”他心中猜到顾射如此作为的意义,不由暗暗钦佩他的心思。不过天下间,大概也只有顾射能用这种方法做出如此效果。

老陶从门外进来,“少爷。顾公子明日大摆筵席,我怕会叫有心人有机可趁,因此找了几个朋友帮忙,明日会守在顾府周围和你的车队里,以便就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