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二道:“这种水准当然代表不了宴喜堂,你不要以偏盖全,不说别人,单单是曹树生,他虽然并非我师父的正式弟子,可他在勤行干了二十多年,现在已经是二级烹饪技师,绝不是徒有虚名,厨师没你想象中那么多的水分,没点真本事,是不敢在宴喜堂厨房当主厨的。”
苏乐因为这两道菜也失去了胃口,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朱老二道:“想当第一流的厨师,首先就要学会吃,只有懂吃会吃,心中才能建立起一个美食的标准,人不同标准自然也不同,这就是品味,品味这两个字其实最早就是从咱们勤行里创造出来的,顾名思义,品就是品尝,味就是味道,品味的高低决定你的眼界,不管任何行当,真正的高手品味都要超人一等。吃饭讲究品位,喝茶讲究品位,喝酒讲究品位,做人有做人的品味,做官有做官的品味,哪怕是玩乐,也要讲究一个品味。”朱老二嘿嘿笑道:“追女人更要讲究品位,这方面你小子还差远了!”他当然是以大屁股的标准来衡量苏乐。
苏乐不服气道:“这方面我品味还凑合!”
“马不知脸长!”
朱老二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吧,我去后面厨房看看。”
苏乐主动请缨道:“师父,要不,我跟您一起过去?也好长长见识。”
朱老二摇了摇头道:“不用,你走你的。”
苏乐假惺惺道:“那啥,这顿还是我请吧!”
朱老二看了这小子一眼。
苏乐补充道:“便宜!”
“便宜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说好了这顿我请,你真想孝敬我,下次我留个机会给你。”师徒两人看到这顿便宜,争先恐后地抢着结账,最后终究还是朱老二把钱给付了,他起身向后面的厨房走去。
苏乐离开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间,刚把大前门拉开,就看到一个带着墨镜的盲人拄着拐杖,笃笃笃指点着地面走了进来,苏乐向前让了让,那盲人手中拐棍并没有碰到他,很精确地找到了相邻的便池,咧开嘴向苏乐笑了笑道:“谢谢啊!”
苏乐还以一笑,马上想起人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开口道:“不用谢!”
那盲人低下头一双眼睛似乎盯住了苏乐的双腿之间,苏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说他不是盲人吗?应该看不见啊。怎么会如此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小弟弟?这年月假冒伪劣到处都是,盲人也不能相信啊。
苏乐这边尿完,赶紧把小弟弟收了起来,却听那盲人道:“且慢!”
苏乐被他突然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就纳闷了,我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你鬼叫什么?
那盲人双目仍然盯着苏乐的小弟弟:“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本性纯洁,一身正气,并非凡人,日后必成大器,我这里有本神功秘籍,你拿去修炼吧!”那盲人递给苏乐一包纸巾。
苏乐道:“你不是看不见吗?”
盲人笑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心看得见!”
苏乐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那盒纸巾装在兜里,不要白不要,这盲人显然是个江湖骗子,肯定是个冒牌货。
他转身就走,盲人在身后道:“小兄弟,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要小心有血光之灾啊!”
苏乐微微一怔,再看那盲人藏在墨镜后的双眼居然流露出犀利的目光,此人是个冒牌假货无疑,苏乐笑了笑,对骗子的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出门洗手的时候,正看到唐诗在水池前洗脸。
苏乐来到她的身边,轻声招呼道:“嗨,这么巧!”
唐诗抬起头,凝脂般的俏脸上蒙上了一层嫣红,明澈的美眸显得目光有些迷离,她认出了苏乐,向他笑了笑:“你一直跟着我啊?”
苏乐道:“没有,我只是凑巧遇到啊!”他说的是实话,他就算没节操没下限也不会追女孩子追到洗手间。
唐诗道:“你就喜欢说谎,没一句真话……”她居然很不淑女地打了个酒嗝。
苏乐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唐诗显然喝醉了。苏乐道:“你醉了!”
唐诗摆了摆手道:“没,我没醉!走了!”她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苏乐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赶紧跟在她的身后。他一边跟着还一边回头去看,和唐诗一起过来的那帮同学居然没有一个人跟出来,或许那帮人全都喝醉了,又或者他们并不知道唐诗喝醉。
唐诗步履蹒跚地来到外面,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苏乐第一时间走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唐诗看了他一眼,带着明显的醉意:“你不要抓着我……不然……不然我叫非礼了……”
苏乐道:“你醉了!”
唐诗道:“你才醉了,放开!听到没有,放开!”
苏乐认识唐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看到周围有路人朝他们这边看来,苏乐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开唐诗的手,刚刚放开,唐诗就向前方跑去。
苏乐道:“你别跑啊!”
唐诗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扶住一旁的垃圾箱呕吐起来。
苏乐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站着,在他的印象中唐诗一直都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今天怎么会突然失去自我控制,喝了这么多酒?苏乐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
唐诗感觉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苏乐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唐诗,我是苏乐!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唐诗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唇,她点了点头。
苏乐扶起她,准备拦车,却听唐诗道:“我不要回家,我想去枫露桥……坐坐……”
枫露桥是东亭老街的唯一一座石拱桥,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苏乐看到她这个样子,让她醒醒酒也好。于是搀扶着唐诗,来到枫露桥边。
月光很好,照耀在枫露桥上,河水在桥下潺潺流过,夏夜的风吹皱了河面,月光被风揉碎,如同有人洒了一把碎银在河面上。
苏乐扶着唐诗在桥边的长椅上坐下,唐诗这会儿酒意上头,靠在苏乐身上软软的,苏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绝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龌龊之徒,苏乐望着唐诗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轻声道:“幸亏你今儿遇到的是我,不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