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领着子青,一路驰马,直至山间的一所宅院前。
扣了门,有一位老者来开了门,见到霍去病,神色又是恭敬又是欢喜。
“进来吧,这是舅父早年置下的一处宅院,小是小了些,但一来它距离军营不至于太远,二来这宅子还引了温 泉水。舅父早年在军中疲乏之时便来此泡一泡,也带着我来过好几次。”
霍去病领着她往里头行去,那老者手中比划着,他点头以示明白,又挥手让老者退下。
“因闲置了许久,故而只留丁谷一人看宅子,他听得到声音,但不会说话,是舅父军中一人的爹爹,那人战死了,舅父便将他爹爹安置在此处,至少吃穿不愁。”瞧着丁谷的背影,他向她解释道。
子青好奇道:“他这么比划,你看得懂么?”
霍去病笑着点点头,“看得懂,他说他去庖厨准备饭食。”
让这样一位古稀老者替自己准备饭食,子青着实过意不去,忙道:“还是让他歇着吧,我来准备饭食。”
霍去病侧头望着她,片刻后轻轻笑道:“细想来,我还从未吃过你做的饭食呢。先卸甲吧,我来帮着你烧火。”
两人将盔甲卸下,寻至庖厨,霍去病朝老者交代了一通,老者诺诺点头便退了出去。
子青挽袖想和面,想了想,问霍去病道:“你想吃贴饼子还是烙饼?”
“你只会这两种?”他好笑道。
“这两种做得最多。”子青抬头瞅见吊在房梁上的腊肉,遂踮脚伸手割下一块来,有了决定,“就做贴饼子,炖肉的时候贴,也好省些柴火,好不好?”
“行,我听媳妇的。”霍去病笑着点点头,并无异议,点燃干草做引子灶膛里头。
听见他的话,子青的脸红了红,低头开始切腊肉,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两人真是住在山里头的一对平平常常的小夫妻,举炊过活,和乐融融。
切瓜削菜,揉面做饼,忙活了一阵过去,阵阵香味自釜中溢出来,子青闻着赞叹道:“这块腊肉真不错,香得很!”
霍去病踱过来,俯也来闻,却不是在闻釜中香味,只凑在她脖颈间,鼻息浅浅,弄得子青直痒痒。
“将军……”
子青不由往后缩了下脖颈,霍去病却紧跟过来,欲罢不能地她的耳根。一缕酥麻自她的耳朵根沿着四肢百骸飞快扩散开来,她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软,退后一步抵到灶沿上。
他压过来,一路细吻,自耳朵根挪到她的唇上,与她……
正在迷离 之时,忽地闻见一丝焦味,子青顿时回过神来,猛地推开霍去病。
“不好,要焦了!”
她着急忙慌地用木勺子搅动釜里头的腊肉羹,又紧着把釜沿上贴的那圈饼子一块一块取下来,盛放起来。
“还好,只糊了一点底,饼子也都还好。”抢救毕后,子青松了口气,接着把肉羹也都盛出来,转身看见霍去病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在你眼里头,我还没这盘饼子要紧呢。”他郁郁道。
“不是,可总不能糟蹋粮食呀。”子青另取了个食案,舀了肉羹,择了些饼子。
他不用猜就知道,“给丁谷留的?”
“嗯。”
“我给他端过去吧。”
她闻言愣了下,未想到他还肯做这等事,待回过神来,他已端着食案出去了。
他亲自端食案给丁谷,弄得后者惶恐不已,接过去的时候差点跌一跟头。霍去病压低声音交代一通,丁谷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呵笑着,连连点头应了。
这边子青已经将食案端至内堂,等着他来了,两人坐下用饭。霍去病素日所吃的都是来自宫中庖厨作的饭食,子青做的自是比不上,但因是她亲手所做,吃在口中滋味自是不同,不知不觉间便已吃净了。
将食案器皿端至庖厨洗净,子青刚进屋内,便有东西兜头朝她飞来。
“接着!”霍去病道。
她伸手接住,手中是一袭纨素襦衣,质地光滑柔软,皎洁如霜雪。
“来这里不就是想去温 泉水中泡一泡么,去吧,解乏得很。”霍去病貌似漫不经心地指向外头,“沿着廊上走,自最顶头那间进去便可沐浴。”
在军中沐浴多有不便,能踏踏实实地在温 泉中泡上一会儿,实在再舒服不过,子青喜滋滋地点点头,转身就要去。
“对了,”霍去病提醒她道,“里头热气升腾,莫贪舒服,不可泡太久。”
“嗯。”
她口中应着,沿着长廊行去,至最尽头那间屋子推门进去,愣了下,屋内只有屏风等物供人更衣,并无任何可以沐浴的地方,耳中却又听得淙淙水声……
屋内另一头还有门,她拉开来,氤氲水汽扑面而来,眼前以青石为沿砌成的一池温 水,热气袅袅上升。周遭密密地栽种着一圈绿竹,挡住外界,时而可听见山间鸟鸣,让人心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池边最小的青石上放置了沐浴所用的皂角木梳并两枚鸡卵。皂角、木梳子青尚知道其用途,只是那两枚鸡卵不知是派何用场。她取过来晃了晃,是生鸡卵,又不能直接吃,百思不得其解。
放下鸡卵,子青回屋内脱下衣袍,慢慢踏入池中。
温 热的水一点一点漫过小腿、腰际,暖洋洋的。池底像是也铺着平整的青石,她缓缓坐下来,解开头发。
青丝披散下来,她先是掬水而洗,而后觉得太过麻烦,干脆屏住呼吸,整个人浸入水中……
“你在干吗呢?!”
忽有个声音自水面上传来,显得既遥远又熟悉,子青吃了一惊,猛得自水中抬起头来,抹去脸上的水珠,看见霍去病正半蹲在青石上,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她结结巴巴道。
“我在外头唤你,你又不应,我以为你在里头晕了,当然就得进来看看。”
霍去病正气凛然、理所当然道。
“我没事……”
子青缩到另一头,隔着水汽,霍去病的身影显得朦朦胧胧。
“没事就好。”他仍是不走,反倒坐了下来,弯腰伸手探了探水温 ,叹道,“我也好久没在这里泡过了。”
子青闻言,忙道:“要不我出去,让将军你下来就是。”
霍去病眉毛一挑,却还要逗她,“你出去做什么?咱们一块泡不好么?”
“这、这个……这个……”
“那日婚时,咱们在你爹爹坟前已行了礼,你便是我的妻,有何不可?”霍去病接着逗她。
子青也知道,可此处幕天席地,若要两人相对,想想都觉得实在羞涩得很。
他吓唬她,作势要袍,“我下来了!”
“啊……不要!不要!”
子青连声急道,不自觉显露出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霍去病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朝她嚷道:“行了,不逗你了!再泡一会儿就出来吧,泡久了头会昏。”
“嗯,那两枚鸡卵是做什么用的?”子青问道
“傻丫头,给你洗头发的。把鸡卵敲开,涂在头发上,揉一会儿,我姨母一直都是这么洗的。”
“哦。”
看着霍去病出去,又拉上门,子青方才松了口气,侧耳听了会儿动静,估摸他不会再突然冒出来,才复回到池中央,用皂角将头发、身子洗净。两枚鸡卵她没动,始终舍不得拿来洗头发。
待洗完,她起身擦干身子回到屋内,穿好纨素襦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想去寻霍去病,不料才刚一拉开门,便看见霍去病坐在廊下石阶上……
他转过头来,“洗好了?”
“嗯。”
“过来,”他朝她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布巾替她擦拭头发。
“我自己来就好。”子青推托道。
他一声不吭,将她身子扳过背对自己,却不停手,接着擦拭秀发。
子青无法,只得乖乖由着他。
此时日渐西沉,余辉落在廊下,映在她的脸上,连带着她的发丝上也沾染了点点金芒……
替她拢起秀发,脖颈上一小方的肌肤露出来,因是刚出温 泉,泛着淡淡粉红,他心中一动,俯身便吻下去。
“将军……有人会看见……”
“你是说丁谷,我已吩咐他这整日都待在后厢房中,没有吩咐不许过来。”霍去病轻啃慢咬,含含糊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