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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歇前一晚跟邵川没少喝,第二天上班虽然没迟到,但整个人精神萎靡,因为胃里不舒服,早饭也没买,来了就往工位上一坐,反应都格外迟钝。
沈问言是踩着打卡的时间进来的,来了之后怨念地看向余歇,活像古时候的深宫怨妇。
他走到余歇工位前面站住脚步,看着对方没说话。
余歇抬眼看看他,眼神都没聚焦。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余歇觉得莫名其妙,这人一大早是要干嘛啊?
“沈总早上好。”余歇说。
“不好。”沈问言黑着一张脸说,“一大早就被人放鸽子。”
哟,谁啊?余歇心说,谁一早就给人添堵?
“节哀。”余歇开口的时候,是这样“安慰”对方的。
沈问言快被他气死了,这人到底有没有点原则啊?
郁闷的沈总不说话了,也不理余歇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了办公室。
今天的沈总要封心锁爱,所以进办公室之后果断关上了门。
昨天晚上跟邵川勾肩搭背发言暧昧,今天早上又放了自己鸽子。
沈问言几乎可以确认,如今自己这张旧船票,是真的登不上余歇那艘船了。
有种失恋的感觉。
沈问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问自己:当年拒绝余歇的时候,那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就好像心脏硬生生被挖了一个洞,别人以为那个缺口是心上人,挖走了除了会觉得有些鲜血淋漓之外也没别的了,殊不知,当伤口风干结痂,再从那洞口往里看,好家伙,那人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心窝里。
沈问言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在意余歇。
怎么回事儿呢?
他开了电脑,盯着电脑屏幕走神。
从他意识到自己对余歇有念想的时候开始,一直在压抑那种念想,或许正是因为压抑得久了,所以才在如今爆发了。
可惜,正应了那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十八岁的时候余歇跟沈问言告白,三十岁的时候,他在余歇心里泯然众人了。
难受死了。
但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迟到的人活该嘛。
沈问言封心锁爱了一上午,他不去撩骚余歇,余歇的社畜生活过得忙碌且充实,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让沈问言更悲伤了,给堂哥发信息:完了,他心里真的没有我了。
堂哥过了好半天才回复他:你不是早就应该发现了?
这下好了,沈问言被伤得更深了。
沈总在办公室伤心,余歇终于忙完空下来喝了杯咖啡。
他小声嘀咕:“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忘了。”
跟他一起去茶水间煮咖啡的同事说:“怕不是忘了吃饭。”
俩人相视一笑,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喝完咖啡再磨蹭一会儿就到午休时间了。
“早上没吃饭,这会儿还真有点饿。”彻底醒酒之后,余歇觉得自己胃里空空的,嘴巴里面也难受,泡完咖啡喝了两口,终于缓过来一点了。
他拿着咖啡回工位的时候瞥了一眼沈问言办公室的方向,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位领导似乎一上午都没出来转悠。
估摸着,也挺忙的。
领导虽然是领导,但也依旧是个打工人。
余歇坐回去,喝着咖啡看着沈问言紧闭的办公室玻璃门,在心里感慨谁都不容易。
正感慨,他突然愣住了。
咖啡杯送到嘴边却没有继续喝,整个人像是被电激了一下。
隔壁工位的同事问他:“怎么了?”
发问的同时,同事已经那好了纸巾,生怕他再把咖啡洒得到处都是。
“操。”
“啊?”同事看他,“操啥?”
余歇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儿。
他赶紧放下杯子,拿起手机给沈问言发信息:对不起对不起,我早上忘了在停车场等你。
信息发过去的几乎同一时间,沈问言面色凝重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快步往外走,离开时甚至没多看余歇一眼。
余歇皱起了眉:这是真跟我生气了?
当然,生气也情有可原,这会儿的余歇才反应过来早上沈问言说放他鸽子的人是谁。
作孽啊!自己吐槽自己可还行?
余歇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看向沈问言匆匆而去的方向,觉得喝酒误事,昨天还是沈问言占下风,今天就轮到他在沈问言面前抬不起头了。
俩人蠢人轮流做蠢事,也是“有来有往”了。
这个中午,沈问言一直没回来,也没给余歇回复消息。
吃午饭的时候余歇一直在食堂张望着,寻找沈问言的身影,然而直到下午上班时间到了那人才回来。
余歇看着对方拐进了茶水间,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中午吃饭了吗?”余歇小声问。
他说话的时候,沈问言正背对着茶水间的门口煮咖啡,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余歇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没来得及。”这是关心吧?沈问言内心有点小小的雀跃。
余歇看看他,走到茶水间里面拉开柜子指了指说:“这里面有吃的,我们晚上加班有时候会来这儿找东西吃。”
沈问言笑了:“好,我等会看看。”
余歇瞄了他一眼,有点不自在地低头把反了的工作牌又给摆正了。
“对了。”余歇装作不经意地说,“我上午给你发信息了。”
还是道歉信息。
因为一直没收到沈问言的回复,这让余歇有点不安,倒不是因为沈问言有多特殊,不管今天的道歉对象是谁,余歇都会期待一个回复,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的同事说前两天把女朋友惹生气了,道了歉对方也没搭理他。另一个同事就说:“正常,这世界上又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会换来一句‘没关系’,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可余歇听进去了,他觉得沈问言不回复他可能就是不想原谅他。
怪别扭的。
他其实有想过,要不晚上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可刚刚看到沈问言之后又觉得,道歉这事儿还是得当面说才有诚意。
余歇是个挺要面子的人,可也很有自己的原则,只要问题真的出在他这里,他绝对会态度良好地自我反省。
今早这事儿是他错。
沈问言一惊:“啊?你给我发信息了?”
他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又是摸裤子口袋又是巡视四周,余歇指了指门口的饮水机:“那儿呢。”
沈问言刚刚进来的时候顺手把手机放在了门口的饮水机上面。
点开微信一看,一条诚恳的道歉信息就那么出现在了眼前。
“唉,我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余歇懒得猜,不过既然现在看见了,那就再好好解释一下。
“昨天晚上酒喝得有点多,早上脑子都是浑的。”余歇说,“我都没开车来,就给忘了,对不起。”
沈问言没想到余歇会态度这么好地跟自己道歉,原本还不高兴呢,现在立刻眉开眼笑了。
“没事没事,晚上下班我拿给你吧。”
沈问言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尤其是在工作中,一件小事都能非常较真。
可面对余歇,怎么都行,你不跟别人好就行!
余歇听他这么说,觉得这事儿算是了解了,于是转身准备往外走,还不忘叮嘱沈问言等会儿吃点东西别饿着。
“余歇。”
走到门口的余歇突然被叫住,回头看向了沈问言。
沈问言攥着手机,望着眼前的人,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放出一个屁来。
余歇没耐心了:“你要说什么?”
沈问言扭捏得一点总监该有的气势都没有,吞吞吐吐的,不过终于在余歇的耐心耗尽之前开了口。
“你昨天晚上是跟邵川一起吧?”
“对啊。”余歇回答得十分坦然,毕竟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沈问言这个脑子时常抽筋的家伙竟然会吃他跟邵川的醋,“邵川临时接到通知,今天就要回美国了,走之前我们一起吃个饭。”
沈问言一听,又开心了,但他努力克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他回去了啊?”
“嗯。”
“还来吗?”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吧。”余歇觉得奇怪,“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没有没有,挺好挺好。”沈问言眼看着就要爆发喜悦了,赶紧摆手,端着他的咖啡走开了。
挺好,非常好,虽然不厚道,但邵川啊,给老同学点面子,没事就别回来了。
“喂!”余歇又叫住了沈问言。
沈问言乐得眼睛都放光,转过来看向余歇:“啊?”
“你手机又落下了。”余歇伸手,把手机递给了沈问言。
沈问言笑:“谢谢。”
余歇觉得他可能精神有点问题,大悲大喜仿佛只在一瞬间,不当演员可惜了。
“对了,”沈问言说,“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欠你一顿火锅呢。”
余歇想了想:“周五晚上吧。”
“行,那我提前订好位置,周五晚上见。”
沈问言强忍笑意快步回了办公室,一进门笑得脸都扭曲了。
跟余歇重逢的第N天,沈问言顺利消灭一个情敌。
不错,可喜可贺,可以再接再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