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汪裕涵原本以为先不会见到张静之,觉得就她那个脾气,怎么也得耍几天才肯来见他,才肯听他的解释,没想到早上刚进大厅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早,汪总!”张静之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头去和身边的同事低声说话,汪裕涵愣了愣,点了点头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刚到办公室坐下,白洁的内线就打了过来,“师兄?”她问,“感觉出怪异来了么?”
“嗯?怎么了?”汪裕涵问。
白洁那边虽压低了声音,可却仍压不住她声音里的兴奋,“她刚才笑着和我打招呼啊,‘早啊!白主任!’声音那叫一个动听,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可我怎么就觉得那么诡异呢?”
汪裕涵随意地扫了眼大厅,张静之面带微笑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着,时不时地和旁边的同事说上两句话。
“你闲的慌了?上班时间你搞什么呢?这个季度的任务都完成了?”汪裕涵冷声说道,“我下周就要走了,你能接得起来这摊么?”
“哦,我知道了。”白洁那里被泼了一盆的冷水,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心道得,这两个人准是又闹别扭了,不知道谁又要跟着倒霉了。
这个礼拜的第一天,小王发现对面张静之笑得格外的甜,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甚至连接电话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同一天,小王还发现汪总的脸有些阴,就连有客户拜访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少的吝啬,有人猜测,可能是上一季度的业绩不太好,上面的头头不是很满意,可业绩与去年同期相比整整提高了二十一个百分点,头头还不满意?小王有些糊涂。
周二,小王发现张静之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同时,发现汪总的脸更加阴沉,而且每次张静之笑着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小王都能感到背后的凉风嗖嗖的……
周三,张静之依旧情绪饱满,汪裕涵的脸更黑了一,小王明显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更加格外地小心,不但开始躲避张静之的热情,就连走路都开始用半个脚掌着地,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下午端着茶杯去茶水间的时候,他人都到了门口,里面的两个人还没有丝毫的觉察。
汪裕涵背对着门口,压地了声音问:“为什没接我电话?为什么一下班就躲着我?这几天你连家都不回,你去哪里了?”
张静之低头悠哉地吹着咖啡,采取听而不闻状。
汪裕涵的脸更加不好,恨恨地问:“你就连个解誓机会都不给我么?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说气话了,可是——”
张静之抬头,正好看到门口进退两难的小王,她脸上又露出甜的笑容:“小王,喝水啊?要不要喝咖啡?”
汪裕涵也回头,略带恼怒地看了小王一眼,端着杯子走了。
看着汪裕涵离去的背影,小王哭的心都有了,举着双手对张静之作揖,“,好,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是没了这份工作,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了了啊!”
张静之瞪眼,“喊什冒,至于么?怕他干吗?他能怎么着你啊?”
小王苦笑,他是不能怎么着你,可他能怎么着我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炮灰了呢?
周四,上面来了人,宣布汪裕涵要上调总部,汪裕涵的工作暂时有白洁接管,张静之在外面冷眼看着汪裕涵开始和白洁做交接工作,这一次,她没笑。
原来萧萧也不是神人,她说的也不都是正确的,比如她说汪裕涵是爱自己的,比如她说男人都烘子,他那句话准不是心里话。
原来,她对于他,真的不过是个挑战,现在结果出来了,于是他就要走了。
萧萧说人偶尔可以耍些小脾气,但是不可以耍太久,也不能隔三差五地总是耍,否则男人就会觉得你很烦,张静之有些想不明白,萧萧的话哪些是对的哪些不是对的,是汪裕涵压根就没有爱过自己,还是说她的小脾气耍掉了他的耐?
汪裕涵沉着脸和白洁做着工作上的交接,刚才宣布他离职消息时,他注意到了张静之的脸,他心里有些担心,工作上的调动,他早就听到了消息,原本打算这几天告诉张静之的,没想到出了那么档子事,他连提前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她会不会又会多想?汪裕涵忍不住苦笑,明知道她对于他的信任少的可怜,为什么还做这么多让她误解的事情呢?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呢?
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可是让白洁接总经理的位置这事,就是秃子顶上的跳蚤,明摆着的,所以,明明看到师兄的脸并不好,白洁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在汪裕涵再一次把视线从大厅里收回来的时候,白洁轻快地说道:“师兄,又和师嫂闹气呢?”
汪裕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理会白洁的话,还是埋头整理文件。
白洁神秘地往外面扫了扫,低声说道:“师兄,告诉你个绝招,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兄的份上,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知道不,这人啊,基本上都有受虐倾向,光是哄是不管用的,适当的时候用点强也挺管用!你的明白?”
汪裕涵抬头眯着眼睛看白洁,白洁冲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又用下巴往张静之那边扬了扬。
汪裕涵哑然失笑,看着白洁也冲着自己嘿嘿地笑,他停了笑,绷了绷脸,冷声说道:“不好好帮我整理东西,胡咧咧什么!”
白洁嘟嘟囔囔地低下头整理文件,汪裕涵的视线又飘向窗外,正好与张静之的视线相撞,张静之嘴角挑了挑讥讽的笑,转回头去继续看自己的电子文档。
如果今天再不说清楚,那个蠢人又不知道要胡想些什么了,所以今天下班后一定要堵到她,就算抱也要把她抱到自己的车里去,汪裕涵想,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白洁那丫头说得不错,对于人,有的时候光讲理还真是没用!
下班的时候,汪裕涵又往张静之那里看去,却发现她竟然不在座位上了,打她手机,竟然是关机,汪裕涵是真的有些恼火了。可是到了晚上,打她的手机仍然是关机,不知怎么地,他心里就不安起来,给张静之家里打电话,张静之她妈接的,老太太听到是他很热情,和他扯了半天闲篇才告诉他张静之下午的时候回过家,收拾了几件衣服说是要和萧萧出去旅游,还很惊奇地问他:你不知道?汪裕涵尴尬地笑笑,忙说知道知道,只是工作上忙没时间去送她了,怕她不高兴。
汪裕涵才不信张静之要去旅游?紧接着打萧萧的手机,果然萧萧说她压根就没见到张静之,旅什么游啊!汪裕涵真的有些慌了,开着车满世界的绕,心里希望能碰到不知道在哪里游荡的张静之,可是直到半,也没看到张静之的影子。
正绕着,接到萧萧的电话,说张静之刚给她打了电话,她的确是出去旅游去了,晚上的火车,至于去哪里,张静之不肯说,所以她也不知道。汪裕涵赶紧又打张静之的手机,竟然又是关机,看来那丫头是打完电话就关机啊,明摆着不想让自己找到她啊,汪裕涵怒急反笑,嘴里念道:“好你个张静之,你够狠!好!好!好!”
不出所料,第二天她就没来上班,倒是给白骨精打了电话,也没多说,就说要休年休假,而且还没等白骨精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白骨精怒冲冲地去找汪裕涵说理,说不带这样的啊,哪有休年假不提前打招呼的啊?就算搞特权也不能这么搞吧?
白骨精抱怨了间,发现汪裕涵竟然一直都没出动静,只是脸不太对劲,她也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地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汪裕涵彻底相信了,张静之那丫头这是真的跑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已经收拾利索的桌面,汪裕涵突然觉得很累,发自内心的累,第一次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他们,真的合适么?
此时的张静之,正背着一个小背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游走,说是去旅游,提前一点准备也没有能去哪里?随便上了列火车,在车上颠簸了一晚之后就来到了这个繁华的城市。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行程,只是一个人转,大街小巷,见谁都是一张陌生的脸,心里竟然会觉得莫名的踏实。
她家老太太曾说过一句话:炕透一个人?那就别看了呗!
由此,张静之的引申是:那么,既然炕透汪裕涵是真是假,那么就不要见他了呗!
她的年休假是十二天,再加上两个周末,再回到H市时,竟然已经是半个月后,萧萧从车站接到她,看着她那张晒成深麦的脸,啧啧出声,感叹:“张静之你可真行,就算爱情没有了,脸面还是得要的吧?还要做淑呢?就你这个儿,也许搁非洲还能勉强称得上个淑。”
回到家里,老太太夸张地冲上了抱着她狂摇:“孩啊,为娘还以为你真和人私奔了呢!怎么连个电话也不知道往家里打呢?”
然后又问张静之玩了几个地方,张静之说就转了两个城市,老太太就撇嘴,说没出息,想他们老两口上次出去,才九天就玩了七个城市,张静之就说你们那也叫玩?老太太问,那不叫玩叫什么?张静之笑,说那叫上车睡觉、下车撒尿。
他们家老头在后面抿着嘴乐,守着萧萧老太太觉祷面子了,赶紧就换了下一话题,问张静之了多少钱,张静之伸了一个手指头出来晃了晃,好半天她们家老太太才反应过来,问是一万?张静之点头,说还出点头。老太太就纳闷,问你哪来那么多闲钱呢?张静之干笑两声,说不是带着老爹的工资卡呢嘛!
老太太愣了愣,下一个反应就是跑厨房抄起擀面杖就要揍张静之,张静之反应快,利马撒丫子就跑,老太太一边追一边骂:“你个败家的丫头,你把老娘的棺材本都要给造了啊!你上班也好几年了,你不但一点钱没攒下,你光啃老了啊!……”
萧萧在后面笑着拽老太太:“阿姨,您别打死她了,她还欠我个LV的包没还呢!”
老太太停下问萧萧:“什么包?又是‘哎’又是‘喂’的”转头又和张静之说:“快把你那个新包还萧萧,你和萧萧关系这,别这么小气!还萧萧个新的!”
萧萧翻白眼,心道这老太太还真不糊涂,这时候还知道向着自己闺!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张静之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动,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汪裕涵而出走,回来了,他们都一个字也不提那个男人,为了逗她,老妈竟然舞着擀面杖向她耍宝,亲情、友情浓烈如斯,即便没了爱情,又能怎么样呢?
回到自己屋里,换下手机电池,已关机十多天的手机再次开机,只有汪裕涵的一条信息,他说:在你和杨雷的交往中,他是那个跑在前面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们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个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许,只有从对面走来的男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们不是。
看了这条短信,张静之很想笑,真的很想笑,是他一开始就把她放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让她从此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他给她的是正面还是背影,现在,他竟然又来指责她,可笑么?相当的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