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在喜欢你

作者:胡椒籽

沈尧把苏芩送出门外,想到她即将要赴震灾开展援助工作,那里充满着未知的凶险,心如重石迅猛往下沉,他紧紧地握着苏芩的手不愿意松开,“苏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苏芩犹豫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沈尧,其实你姐说的话也有道……”

沈尧的脸色微变,急急打断道:“她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吗?”

苏芩摇了摇头,“其实她说得对,工作与婚姻有时候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后会是我们生活里的一种常态,经常是凌晨深夜里一个电话,我就要奔赴一线执行任务了。”

“在家与工作之间,我的重心是偏于后者的,留给家庭、爱人和孩子的时间都不多。”苏芩深呼吸了一口气儿,“沈尧,结婚是人的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三思慎行。”

“我这一次去西川市参与震灾援助工作,预估至少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所以,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

沈尧的脸色愈发凝重,“苏芩,要跟你结婚,是我做过最慎重的决定。”

“别胡思乱想。”他双手搭在苏芩的肩膀上,与她目光对视,“我心如磐石,不可转移也!我会等你平安归来的!”

言毕,沈尧将人用力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苏芩,你放心去守护你心中的正义,我来守护你。”

“你只需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

“好!”苏芩把脑袋从他的怀里探出来,微微踮起脚在他的脸轻吻了一下,“不说了,我真的得走了!”

苏芩的途中离席,这饭局算是彻底被破坏了,氛围降至冰点。

沈静的脸色难看至极,语气难免很冲,“爸爸,我没有看不起她的出身家世,而是像她这种没规没矩的,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什么叫没规没矩?”大人说话小孩不配插嘴的盛方白终于忍无可忍替苏芩讨公道:“苏芩那是要去执行任务,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不把姥爷放在眼里。妈,今天是姥爷的生日,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能不能别小题大做,破坏气氛。”

“你给我闭嘴!”沈静狠狠的瞪了盛方白一眼,“她到底给你和沈尧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是我儿子,能不能别老胳膊肘往外拐和我对着干?”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盛方白视死如归。

从始至终都以看客身份置身事外的盛东然放下碗筷,拿起洁白的手帕仔细擦嘴,不徐不疾地道:“方白说得对,这次确实是你过于敏感小题大做了。”

“盛东然!”沈静瞬间炸了,头顶冒烟,“连你也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我不是要跟你对着干,也没有要偏袒苏芩的意思,我只是以事论事。在我看来,沈尧这一次挑人的眼光不错,这姑娘有责任感有担当,没有比她更适合沈尧的。”盛东然偏头看向沈老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爸,您说呢?”

沈老爷子从佣人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湿手帕擦手,像是没听见盛东然的话,低头专注擦手。

他擦得极为仔细,不像是在擦手,倒是像在小心翼翼擦一件稀世珍宝。良久,沈老爷子把手帕放回盘子里,缓声道:“等她从西川回来,届时约她父母出来见见面,是时候该把他们的婚事订下来了。”

“爸,你……”沈静又惊又气,反应激烈,可千言万语,一时间又无从说起,只知道一口气儿堵在她的胸口处。

不能上也不能下,堵得她难受至极。

他们这些男人脑袋里全都是浆糊?她刚才说了那么多,他们就没一个人往心里去的?

苏芩那是有责任感有担当,那她呢?

她那是胡理取闹不可理喻?

沈老爷子淡淡地瞥了沈静一眼,“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沈尧好,你的顾虑也是对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有意见,但是保留。

“这年头,怕是好人难当。”

沈静委屈一脑门涌了上来,“当初妈妈临走的时候,把他托付给我,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那个时候你的工作忙,根本顾不上他,我只好去哪都把他给带上,就连我结婚嫁人,也把他带在身边照顾。我沈静敢摸着良心说,我对他,对他的婚事,比对我儿子都还没这么上心……”

盛方白悄然翻了一白眼,望向天花板,心道:不用对我的婚事上心,你可以直接忘了我是你的亲儿子。

“这些年,你辛苦了!”沈老爷子话锋一转,言简意赅道:“但这一次,我相信沈尧的眼光。”

“爸,怎么你也……”沈静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他们这些男人都觉得她好。

“你知道咱们沈家、盛家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吗?固然是离不开我们自身的努力,可也少不了政府的支持和国家的扶持。苏芩说得对,有国才有家,国是千万家。正是因为有无数像她那样默默奋斗前线的先驱者,才换来祖国的繁荣和安宁。”

“一个心怀民族大义的人,她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你也是时候该放下带成见的有色眼镜了,她值得你的尊重与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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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芩的带头组织下,云城公安局刑警援助队的八名刑警一个个都背着装得鼓鼓的大背包,在公安局大院集结完毕。

随后,他们迅速与云城军区援助救灾队集合,坐直升飞机奔赴受灾尤其严重的茶竹县。

从云城飞往西川市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机舱里灯光昏暗,苏芩正要闭目养神,坐在身边的高炜轻轻用手肘推了推她,生怕吵到旁人休息,特意压低声音问:“今日是沈老爷子的生日,你半路跑回来执行任务,他们没说什么吧?”

想起沈家老宅剑拔驽张的一幕,苏芩的心沉沉往下坠。

沈静对她的态度,早就摆明了,一直都是不喜欢,而沈老爷子……说真的,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这些事儿不想还好,一想,脑子疼得跟快要炸裂似的。

紧要任务在身,苏芩不想分神,所以不想再提及今日的事情,答非所问道:“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那边,你想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

高炜也是个上道的,看苏芩这个表情就知道结果并不是那么美好,他知道她不想聊这个问题,也没傻到惹人讨厌,非得刨根问底,“嗯,芩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直升机进入西川市境界。

数以万计的建筑物因强震而倒塌化作了一堆堆的废墟,大山倒塌了,把路全掩埋了,到处都是裂缝,断裂的公路、桥梁,目光所及之处墙摧脊倒,断瓦残垣,满目创痍,哀鸿遍野。

强震势必会导致灾区道路严重损毁,直升机很有可能无法垂直降落灾区,为了便于徒步翻山进入重灾区,苏芩他们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登山棍,并备足了干粮、药品等物品。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营救!

这是,一场与死神抗争的大营救!

往茶竹县的路崎岖难行,救援大部队顾不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一刻不停奔赶。

等他们一行人到达茶竹县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死神像夜幕撒下的黑网笼罩在地震灾区。家园被毁骨肉分离,注定这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看着震灾区的民众们惊恐无助的眼神,听见他们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战士们眼眶瞬间泛红,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毅然转身,不顾满身风尘仆仆马上投入救援工作中去。

苏芩他们刑警援助队的工作是对遇难者遗体进行编号、记录、拍照,提取可供DNA检验的样本,为遇难者做亲缘关系比对、进行DNA检验和其他基础性的检验工作。

为此,他们专门设立一个遇难者身份辨认点,对于一些对无人认领或无法辨认的遇难者遗体,他们先进行拍照,随后编号存档,再把照片等资料信息放置在各地救援系统以供遇难者家属查找。

事实上,被埋在废墟里的遇难者被挖出来时大多都血肉模糊难辩真面目,苏芩他们的侦查难度大,尤其现在人手不足,工作量也是超负荷的。

强震过后,陆续出现大大小小的余震,死亡字数不数在上升,如同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芩哥,你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两天一夜,苏芩没合过眼。渴了,抿一口水;饿了,咬半个干馒头。

“我没事,能撑得住!”

“芩哥,我知道你想替孙伯找到他的孙子,但是……”高炜看着眉间尽是疲倦之态,眼底充满血丝的苏芩,鼻尖泛酸得厉害,声音哽咽道:“芩哥,就当我求你了,好吗?两个小时,你就休息两个小时,我答应你,我一定帮孙伯把他的孙子给找出来的。”

高炜口中的孙伯今年八十岁高龄,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九岁的孙子孙亚明跟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

突然间,天崩地裂,教学楼崩塌了,他的孙子被埋在了废墟里。

消防部队日以继夜开展营救工作,在废墟里挖掘出数十具…遗体。

那些遗体,血肉模糊面目难辩,哪那么容易分辨出身份来。

孙伯的身体原来就不好,哪里惊受得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在苏芩他们遇难者身份辨认点这儿哭成了泪人,握着苏芩的手,求她不管是生是死,都要让他见他的孙子最后一面。

这是高炜第一次看见苏芩哭。

他的芩哥,在局里一直都是铁人般的存在,折了胳膊挨了枪子儿,只能是见血不见泪的。

可当老人家痛哭着跪下来求她的那一瞬间,高炜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泪。

苏芩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你来搭把手正好,不要让孙伯久等。”

“芩哥……”高炜没忍住,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你不知道男人哭起来其实很……丑?你现在都娶不到老婆了,想打干棍一辈子?赶紧把眼泪给擦了,继续工作!”

高炜抬手擦眼泪,死活不承认自己哭了,“谁哭了?我没哭,我这是沙子进了眼……”

“芩哥,你快看!那……那个人不是小沈总吗?”

沈尧?

灾区断了通讯,没有办法跟外界交通,她来茶竹县有几天了,一直都没跟沈尧联系过。

骤然听见小沈总三个字,苏芩的小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提起他来,苏芩的嘴角微微咧开,想也不想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里是满目疮痍的震灾区,又不是可游山玩水的风景区,沈尧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苏芩!”

这熟悉的声音……

苏芩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闻声回头。

没想到真的是沈尧。

他穿着橙色的救灾志愿者工作服,阔步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