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该你了。”远处身着白色实验服大人手中抱着档案，扶了扶眼镜冲这头喊道，也不知对方口中的“零号”说的是谁。
“马上！”男孩应了声，随后拍了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垩愚，“我先走啦。”
男孩跟着大人穿过一间间的玻璃房，有的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动物，苏墨辨认不出具体是什么，因为这里所有的动物都多少带了点其他动物的特征，比如长着鸟类翅膀的猴子，或是拥有水下生活能力的老虎……
而越往深处走，里面的动物越发诡异，苏墨甚至看见了一个装满鱼尾人身怪物的房间。
无论是在童话里，还是在大多的传说中，拥有这种特征的人鱼都被赋予了无数美好的词汇，什么美轮美奂，清艳惑人，但是这个房间里的人鱼只会让人觉的恐怖。
他们面容狰狞，眼中带着癫狂的红光，声音破碎，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词汇，嘴巴里是尖锐的牙齿，带着森森寒意，□□的上半身上还带着青色的鳞片，手臂上附着的鱼鳍同样是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房间中乱做一团，那些怪物似乎在自相残杀，撕咬着同伴的身体，咀嚼，最后吞咽，玻璃缸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不知用了多少尸骨才堆积得出这种艳丽的红。
最终男孩被带到了尽头，里面装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和刚才见到的那种没什么区别，但是里面的水是纯净的蓝色，与刚才狂躁的红对比，内心仿佛得到了慰藉，紧张的心情也放缓下来，波光潋滟中一天黑色泛着银芒的尾巴扫过。
男孩伸出手挥了挥，冲人鱼打着招呼，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大人推着躺在了不远处的一张铁质的实验台上。
男孩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四肢被实验台上的镣铐固定住时，只是顺从的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的眼眸，在白皙的脸上形成一处阴影。他虽然教垩愚反抗，可他现在自己都反抗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在苏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寄托，或者说是一种卑微的祈求，将自己挣脱无能的希望寄托在还算有几分可能性的垩愚身上，仿佛那就是男孩的胜利。
男孩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第一次被抓回来，他被打断了双腿，那段时间除了实验台，他没去过其他的任何地方。
第二次被抓回来，他被注射了近两倍量的蓝色液体，那东西被大人们称之为“源液”，他在实验台上疯了一般的挣扎，全身青筋乍起，在皮肤下不安分的窜动着，那一次他被痛的死去活来。
第三次被抓回来，他被送进了那间充斥着暗红色液体的房间，身体被啃噬的伤远不及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大，然而他就是死不了，直到三天后才被带出了房间。
第四次被抓回来，那些大人似乎知道了折磨他不起任何的作用，转而将手伸向了帮他掩护的那名男孩，承受不住源液的男孩最终成了那群怪物中的一员，最后被他看着一点点被撕碎。
这下男孩学乖了。
不跑了。
顺着男孩的视线，苏墨看见针管将男孩的血液一点点从纤细的手臂中抽出，随后密封保存在冷冻箱中，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足足抽满了七根之后，大人才收手，将苏墨松开，并奖励了他一块巧克力。
男孩麻木的看着大人离开后，脸上才恢复了以往的生动，刚才损失的血量对他而言根本无伤大雅，恢复只是数分钟的事，一想到这次之后，至少这周不用再被抽血，男孩就由衷的开心。
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蹦跳着跑到巨大的玻璃缸前，男孩将手贴在上面不久后，黑色的鱼尾就再次出现：“嘿！过得怎么样？”
就在黑影的脸庞快要凑近看清的时候，苏墨被人弄醒了……
眼前的房间既不是白色的病房，也不是灰暗的囚笼，想来也是，那些地方怎么可能提供这种宽大的双人床。
“醒了就来吃东西吧。”韩离天的声音从房间外传了过来。
苏墨看向床头那个将他吵醒的罪魁祸首，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直趴在床边，双手支着脑袋的，轻哼曲调的洋装卷发女孩倒是先受不了了，站直身子，一双硕大的眼眸盯着苏墨，随后纤细白嫩的右手伸出挡在了嘴前，有些害怕的朝后面退了一步，连身体都有些颤抖：“呐，爸爸，这家伙看莉莉的眼神好可怕啊，嘻嘻，莉莉可以——杀掉他吗！”
说道最后几个字时，眼前的洋装女孩嘴角裂开，划出一个恐怖的弧度，眼眸中一抹红光一闪而过，居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苏墨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从新手世界到这次的任务世界，他遇上的萝莉怎么好像都是人性兵器……一个比一个凶残。要换成一个萝莉控，估计早就被治好了吧……
这时，韩离天不紧不慢的从厨房走过来，在围裙上擦干了手上的水后，揉了揉莉莉的卷发：“不可以，他是客人。”
莉莉很听韩离天的话，在知道苏墨是珍贵的客人时，双手抓起裙摆，左腿向后退了半步，微微屈膝道：“贵安。”
韩离天带着莉莉朝外面走去，在即将出门前，特意停顿了下：“先来吃饭吧，其他的事，一会儿我们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苏墨理亏，这是他欠韩离天的。
出来之后，韩离天正在朝莉莉的碗中夹蔬菜，莉莉气鼓鼓的将碗推了推，抗拒的意思很明显：“莉莉不喜欢蔬菜！”
“听话！”韩离天不容拒绝的说道。
随后，小萝莉屈服了，一边瞪着韩离天，一双眼睛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一边将蔬菜往嘴里塞。
见苏墨出来了，韩离天示意他随便坐：“不好意思，莉莉说她饿了，我就让她先吃了。”
听见莉莉这个词，埋头吃饭的小萝莉，抬起了脑袋，困惑的看向韩离天，在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后，放心的再度将脸埋进饭碗中。
一向不苟言笑的韩离天在面对自己女儿时，就像换了个性子似的，苏墨一时间有些没缓过来。
午饭苏墨吃的还算满意，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可惜了他点的外卖……
扫了眼屋子，见没有第三个人出现，苏墨干脆问道：“莉莉的妈妈吗？”
“他没有妈妈。”韩离天顺口就答道。
对上的却是苏墨看渣男的眼神，知道对方误会了，韩离天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咳……别乱想……”
“爸爸才不是渣男！”莉莉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坐在旁边的苏墨，双手叉腰道，“莉莉是爸爸的‘潘多拉’！莉莉没有妈妈，只有爸爸！”
“潘多拉”这东西，再次接触到苏墨的知识盲区，而任务世界中的系统就跟挺尸了似的，除了提供一些帮助，交代任务外，就没和苏墨多交流过一句……
韩离天叹了口气：“就像你猜的那样，我是求生者，莉莉，她的确是我的‘潘多拉’。”
“那是什么？”苏墨问道。
韩离天双手放在腿上，食指来回绕着圈，淡定陈述着事实：“我不做亏本买卖，在这之前，我已经救了你一次。”明摆了一副你不交换我也不说的样子。
苏墨挑眉，用同样的语气道“我这人也不愿意欠别人的，你放心，我给的情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完成晋升成为高阶求生者的人，在商场会多一个限购一次的选项——‘潘多拉’”韩离天解释道，默认了两人的交易，“每个人的‘潘多拉’形态都不相同，有的是武器，有的是能力，或者是我这种特殊的人形。而‘潘多拉’的强度会随着求生者的进步而提升。”
听韩离天这么一说，苏墨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的□□可以退休了，那可是成长性武器诶：“这么好吗？”
“怎么会那么简单？在神话中，潘多拉象征着难，因此，在获得‘潘多拉’的力量时，求生者也必须背负起相应的灾难，那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韩离天说完，闭嘴不打算再透露任何信息。
苏墨突然想起了洋装萝莉眼中的血腥，似乎明白了韩离天所背负的灾难是什么……
苏墨稍微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表述方式，与人交易的时候，双方的手中都握有相应的底牌，往往谁最先暴露底牌，谁就会处在劣势。韩离天给予的情报，只要在死灵地域中随便找一个高阶求生者问，就能得到答案，算不得什么珍贵的情报，但苏墨的就不一样了，他给出的情报极可能会影响任务结算时的评级。
迟疑了一会儿，苏墨最终道：“新锐研究所，你不妨去查查看。”
“话说回来，你昨晚应该就知道我是求生者了，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为了我的情报？”苏墨问道，毕竟在他看来，所有的求生者都是竞争对象，能被NPC除掉一个自然是赚了。
韩离天随手喂莉莉吃了一块水果，随后才开口道：“如果是其他人，我自然是不会救的，但你不一样，这类型的任务世界，每个人的身份都不一样，自然也就拥有着不同的情报网络，从进入任务世界之后，莉莉就知道了，这次任务的关键在于你。顺便一提，前天我就知道你是求生者了，当时卫生间的能量波动太大了。真不知道这次系统怎么会匹配等级差异这么大的求生者。”
哦……拖你后腿了真是不好意思哦……
三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苏墨什么话都没说，就坐那看着韩离天和莉莉的互动，倒还真挺像一对父女，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韩离天立刻站起身穿好外套。
“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我还要上班，就不奉陪了。”说着，韩离天扔了一部手机给他，“通讯工具，平时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要调查什么，怎么调查都随你，出了什么事立刻打给我。里面还有些钱，应该够你用了。”
苏墨读懂了韩离天的潜台词——这是交易，韩离天提供日常生活的需要，而苏墨调查的情报则理所应当要分享给对方。
等韩离天半只脚已经跨出了房门，苏墨才惊觉：“等等，你不带莉莉走吗？”
韩离天不是很明白苏墨的话：“莉莉很听话的。”
对对对，你“女儿”在你眼中当然听话了，可问题是在见识过对方嗜血的一面，他还敢和她共处吗……
莉莉抬头望向苏墨，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的如同一个小天使：“莉莉很乖的哟！”
韩离天再度揉了揉莉莉的脑袋，对苏墨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